蘇見棠的懷抱出乎意料的溫暖堅實，貼得這麼近，才發覺沉香的氣味兒是衣料上的香，而這一層香氣過後，蘇見棠這個人的味道就透出來了，滾燙的清冽的，不像是這凡間的任何一種味道。
    蘇見棠的手臂很長，可以穩穩地環繞住趙念的肩膀與腰身，在蘇見棠的懷抱裏，趙念恍惚地想起了極其年幼的時候，趙王爺也層這樣拖抱著自己小小的身體，趙王爺的手臂也是這樣地長……
    趙念不自覺地將自身的份量一點點地依偎到蘇見棠的懷中，偷偷嚐著一種歲月安穩的好滋味。
    蘇見棠的寬大的手掌緩緩地撫摸上了趙念的脖頸，唇間呢喃著：“世子……”
    這一聲喚得也溫柔，這一聲過後，兩片略帶滋潤涼意的唇瓣便貼上了耳尖。
    趙念瞠目，一個激靈就將蘇見棠推開了！
    蘇見棠順勢鬆了手，立刻就沉聲道：“世子，我失禮了。”說完，似乎是非常失落地側過了臉去，不再看趙念。
    趙念看著他從烏黑的鬢角裏露出的眉，眼，鼻梁，鼻尖，嘴唇……每一處起伏都鮮明精致，每一點轉折都利落漂亮，像是用名家的手法一筆勾勒出的線條，眼睫毛纖長地鑲在低垂的眼簾上，遮擋住黑白分明的眸子，唇瓣上的紅潤，像是一抹沁出的花汁，光看著就覺得甜美。
    趙念緊了緊拳頭，頓時有些無所適從。他靜靜地注視著蘇見棠的眉宇，一顆心漸漸地軟成了一汪春水。
    就在趙念看得入神的時候，蘇見棠回轉了臉，趙念一驚，可沒有挪開自己的目光。
    二人對視著，彼此都有些意外。
    過了半頃，蘇見棠微笑了，“誠如世子所言，這月滿樓，今晚過後，世子是不會再來了。還望世子容我踐行。”
    趙念點了點頭。
    蘇見棠站起身來，腳風極快地推門進了裏閣，不多會兒，便拿出了一壇青玉色的酒壇，放在了趙念麵前，接著又將兩隻細潤的玉碗分擺在兩側。
    “此酒乃是三十年的陳釀，出自江南王家，亦是樓中珍藏。酒中別的倒不稀奇，隻有一味雪月紅難得，此花隻在極北之地的冬雪夜裏開花，一年一瞬，花色嫣紅如血，極難采得，不但可解百毒，還有駐顏固容之效。世子這樣的翩然容顏，唯有此酒才能相配。”
    蘇見棠揭開了酒壇，房中登時便彌漫開了一股奇香。
    趙念深深地吸了一口，咋舌道：“好香……”
    蘇見棠道：“此酒已揭，世子再不勝酒力，也請小酌一二，隻當是疼見棠了。”
    趙念自然不回絕，自行拿過了酒壇，滿滿地倒了一碗，接著他又給蘇見棠倒了一碗。這個時候，他倒是想放下世子的身份，好好兒地與蘇見棠喝一場，不為別的，就為他方才偷嚐了蘇見棠身上隱隱的好滋味。
    趙念倒完酒，二話不說地將玉碗中的酒水一飲而盡。
    這酒果然甘醇淩烈，芳香陣陣，入口便覺出淡軟中的年歲勁道。
    趙念二話不說地又給自己滿上了一碗，他不再去看蘇見棠了，而是專心地喝起了他為自個兒備下的踐行酒，喝著喝著，趙念也覺得有趣，這分明是取樂的地方，蘇見棠這樣的妙人，踐行竟連下酒菜都不傳，就隻是搬來了一壇酒，未免也太不周到了。
    不過，這蘇見棠確實是與眾不同，可惜不能長留殷都，否則……否則……
    趙念眯起了眼睛，忽然覺得芳香撲鼻，也不知是酒香還是房中熏香。
    玉碗哐啷掉落在了桌案上，碗中殘留的美酒潑灑出了些許。
    趙念的身子僵了片刻，隨後便徹底地軟了下去。
    房中暖燈綿延，鼎中的香料燃盡了最後一點，化作一股淡淡薄煙，順著鼎尖獸嘴中蜿蜒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