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漿綿軟地順著咽喉滑入腹中，趙念嚐出了一些好滋味，他一麵愛聽蘇見棠這些纏綿的言語，可另一麵，他又不得不提防著這些甜言蜜語，免得自個兒聽得入了迷，他雖生性輕浮了些，可礙於趙王爺的管教，還是記著一些操守，這操守裏暗藏著一絲清高——堂堂趙王世子是決計不能與一個風塵男子攪活在一起的！偷偷地背了人，兩廂坐在一起，像什麼樣子呢？！可——可非得如此，眼前的一切才會這樣叫人著迷，興許是人性本惡，偷來的東西總是透著美妙，是以，靜候在榻上的女子遠沒有坐在紅光明燈裏的蘇見棠銷魂。
    思及至此，趙念的目光低垂了下去，心肝子上酥麻了起來。他沒話找話似地喃喃了一句：“這酒冰過？”
    “是，如今天氣越發熱了，樓裏送入閣中的美酒都是藏過冰窖的。”蘇見棠緩緩地替趙念又滿上了一杯。
    趙念接過酒杯抿了一口，心中也承認這酒確實有著一股子好味道，他默默地又喝下一口，接著瞥了蘇見棠一眼，閑談似地問：“那一日我見你劍法不錯。”
    “嗬嗬。”
    “你怎麼又笑了？”趙念雖覺著蘇見棠模樣好，這樣的模樣是該多笑笑，可又無端地覺得他笑起來總像是帶著一絲一縷的嘲諷尖銳。
    “我是覺著世子那日驚嚇不輕，卻全然不怪罪我，反而讚我的劍法，心中感激罷了。”
    趙念似乎是有些不信，可也不再追問了。
    蘇見棠淡泊地一勾嘴角，“世子喜歡我舞劍麼？”
    趙念心上漏跳了一下，就見蘇見棠灼灼的眼神正在自個兒臉上逡巡，故作淡定道：“我覺著你舞劍很是漂亮，隻不過那套劍法是師從何處呢？”
    蘇見棠撐著一側的麵頰凝視了趙念，像是欣賞一件古玩珍寶似地微微眯了眼，“哪裏有什麼師父，不過是依樣畫葫蘆，倒是難得能入世子的眼，世子若當真喜歡，我每日都可以舞給世子看……”說到這裏，蘇見棠微微撅了撅嘴，仿佛遺憾至極，“哈，我忘了，世子不會日日來此的。”
    趙念為了安撫他的低落，隻好問：“除了舞劍，你還會什麼？”
    蘇見棠聞言，美眸笑成了半月，他舉起酒壺極快地替自個兒滿上了一盞，“喝酒。”
    趙念咋舌，心想眼前這個人除了舞劍就隻會喝酒，撇開皮相，全然是個江湖中人，哪裏有什麼風雅可言，看來蘇見棠當真是靠著這張臉排上座次第一的。趙念轉念想到：不過這樣的地方，座次第一自然是全賴一張臉麵，不看臉麵，難道還要文武雙全，溫良謙恭讓？
    蘇見棠說自個兒會喝酒，並非說笑，小小杯盞中的酒水幾乎須臾就不見蹤影。蘇見棠喝酒，又快又靜，他的神情清麗得仿佛口中不過是含著一汪泉水而已。
    “再輕薄的酒也不能多喝。”趙念見蘇見棠晃著空酒壺，便勸了一句。
    蘇見棠燦然一笑，“我別無他法，隻求讓世子看個開心而已。”
    “你不必哄我開心。”
    “為何？”
    趙念遲疑了片刻，終究還是告訴了他，“我不會在殷都久留，往後更不會來月滿樓了。是以，你不必對我費心思。”
    蘇見棠恍恍然地收起了笑意，“不想，我與世子的緣分這樣短。”
    趙念也心生了些許可惜。
    下一刻，蘇見棠長臂一展，將趙念貼身摟抱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