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夜黑風涼，遠峰哀狼嚎啼，淒婉悠長。時至三更必定靜謐。借著月光照明，可見一個人影在長青道人的臥房內晃動，門外兩名小道士昏迷酣夢，倒在地上，看樣子不像是平常打瞌睡，倒有幾分被人迷暈的感覺。
    “水……好渴……水……我要水……”萬眾生躺在床上，閉眼鄒眉，他的額頭上全是汗珠，此時口中略似呻吟般念叨，突然如噩夢驚醒，便睜開了眼睛。模模糊糊隻見一個黑色人影在桌前晃動，越來越近，越來越大，朝床走來。近了便知，原來是灰狐道人曲東哲。突出的顴骨，消瘦的輪廓，背著月光顯得有些可怖。
    “是東哲呀，快拿些水來，真是渴死我了！”萬眾生吩咐說道，他嘴唇幹的起皮，聲音微顫，就連頭發也是蓬亂如草，再難找尋那個一派宗師之感。灰狐道人轉身倒回一碗清水後遞給萬眾生，這期間他一句話都沒有說。
    萬眾生習慣性的伸出右臂，準備接過水碗。手臂舉起，頓時一愣，他瞪圓了雙眼，顫抖的說道：“我的手……”。此時腦中閃現無煙小鎮添福酒樓內與人談判比武的情形，清晰地記起手臂已然被人砍斷。一聲歎息，他用左手接過了水碗，一飲而盡。
    “我睡了多久？”萬眾生問道。
    “回稟掌門，您已經昏睡了兩天兩夜！”灰狐道人回道，話音冰冷，麵如行屍，屬實大異於平常狀態。
    “兩天了……難怪感覺口枯舌燥的厲害，說來往日真是沒有在意，原來我們這山泉水竟如此甘美甜潤！”萬眾生說道。
    “師兄要不要再喝一碗！”灰狐道人說道，依舊僵冷可怖。
    “不要了……不要了……師弟，現在是何時辰，你為何不燃燈呀？”萬眾生問道。
    “現在是三更了，不燃了，怕擾了別人！”灰狐道人說道。
    “三更了……三更了！”萬眾生心裏咯噔一下，重複說道。他看著眼前這個輪廓模糊的身影，不禁冷氣上揚，毛骨悚然。
    “這般時辰，師弟還不回去睡覺，在這裏做什麼呀，其他的人呢？”萬眾生不禁有些緊張的問道。
    “他們都睡了！灰狐道人陰冷回道。
    “時至三更，必是人困體乏，想必師弟也累了，你不必管我，趕快回房睡吧，待明日醒來我們再做交談！”萬眾生對現在的氣氛非常厭惡，更討厭灰狐道人此時半陰不陽的狀態，嘴上這麼說，其實就想趕快攆他出去。
    此話說完，萬眾生整理被子打算再睡上一會兒，躺下良久……他發現灰狐道人還站在那一動不動。逆著月光，他看不太清對方的表情，之是感覺正被人死死的盯著。也許這是習武之人都會有的本能。
    “你還站在那裏幹什麼，還不快出去，我讓你出去！”萬眾生說道，語氣明顯不滿。
    “怎麼師兄今日還關心起我來？你別忘了，現在你才是最應該讓人關心的！”灰狐道人說道，慢慢的向萬眾生走近。
    “你是怎麼了，怎麼今天總是怪怪的？”萬眾生問道。待灰狐走近，萬眾生清晰的看到他此時的表情，竟是在獰笑，但卻不出聲音。
    “你……你笑什麼？你要幹……什麼？啊……”萬眾生最後說道，聲音裏夾雜著恐懼、恐懼、恐懼。
    黑夜寂靜依舊。
    七日之後，太乙劍派的徒子徒孫們披麻戴孝，為長青道人萬眾生舉行了安葬儀式。靈棺之下，幾百名弟子雙膝跪地為昔日掌門磕頭送終。他們悲痛欲絕，嚎啕大泣，可謂場麵莊嚴，不失隆重。畢竟是一派宗師，固然少不了幾位他派掌門、代表前來哀悼，聊表歎惜悲傷之情。在灰狐道人曲東哲的擁護下，袁鬆林登上了太乙劍派掌門之位。當著眾人麵前，他祈願發誓，一定要為恩師長青道人報仇雪恨。隻要在他有生之年，就與鸚鵡山莊勢不兩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