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見林太宗哭的都止不住了，有些心酸，又有些心疼，他這一輩子其實也算是過得不錯，那麼多戰友都埋在地底下了，他還活著，已經比那些人幸運多了。
    “乖孫兒，別哭了，過來，外公這不是還沒事嘛，來來來。”老爺子把人叫到身邊，一邊給他擦眼淚一邊問他課業，林太宗哭的直打嗝，回答問題都回答的斷斷續續。
    他記得上次見到外公是過年的時候，大年初二跟著爸媽一起去外公家給外公外婆拜年，大年初三從山裏出來。
    每年外公外婆都會勸他們多住幾天，但是大年初四是林父林母的結婚紀念日，他們一家在林太宗有記憶以來，大年初四從來都是一家四口過，他們不出去拜年，外人也不來他家。
    好像是從他上初中以後，假期總是充斥著各種各樣的補課和多到總也做不完的作業，小時候經常能去外公家一住兩個月的日子再也沒有了。
    每次會外公家，當他跨過高高的院門，大喊著外公外婆我們回來了的時候，兩位老人總是笑容滿麵的從屋裏走出來，一把把他抱住，給他塞這塞那吃。
    林太宗哭了一陣子，勉強把情緒壓住，他問道：“外公，醫生怎麼說？”
    “先做化療，醫院有你小外公認識的人，能很快安排，沒事的，做完手術就會好了。”
    聽著外公的話，林太宗是真的以為外公很快就會病愈出院。外公的手術安排確實挺快，人住進醫院沒幾天就給安排了化療手術。
    手術的時候，老爺子做的是局部麻醉，從病床上推下來了還跟林父林母講他能感覺到針是從後腰哪裏進去的，停在哪裏，醫生講的話什麼什麼的。
    雖然做了化療，癌細胞還是擴散了，醫生說讓老爺子後麵這段時間想幹嘛就幹點啥了，這事兒林父林母並沒有跟林太宗提，在醫院見過外公後，直到外公做完手術，老爺子都沒同意林太宗到醫院來，讓他以學業為重。
    住到可以出院的時候，林父林母把老爺子接到自己家來住，老爺子知道肝病很麻煩，從來不跟小輩們一起吃飯，都是單獨一桌，碗筷也是跟其他人不同。
    從老爺子住進來開始，林父每天都跟同事問些方子，不管有用沒用都搞回家讓林母照著做，晚班也不上了，每天下班準時回家陪老爺子散散步，聊聊天。
    林太宗隻要有假就會回家，他是孫輩中年紀最大的一個孩子，從小跟外公最親，所有的人都要靠後，哪怕是他父母也一樣。
    這天中午他回到家的時候，外公正在午休，他進屋看了一眼，發現外公的被子沒蓋好，他走過去幫外公把被子往上提了提，外公覺淺，感覺有人靠近，睜開眼睛看一眼是誰，一看，是自己的寶貝外孫。
    林太宗見外公醒了，也知道是自己動作太大，他對外公笑笑，輕聲說道：“您睡，我給您把被子弄一下。”
    外公聽了，唇角微翹，閉上眼睛繼續睡，他覺得自從出院，身體狀況是一天不如一天了。12月中旬的時候，老爺子對林父林母說想要回村裏。林父林母自然是不同意的，老太太年紀也大了，家裏還有田有地，喂得還有豬，老爺子回去了沒人照顧。
    老爺子不幹，他說人呐，落葉歸根，死也要死在家裏頭。林父林母見老爺子態度堅決，也就讓步了，把在外麵跑運輸的大弟弟叫了回來，送老爺子回村，也侍候老爺子走完這最後一段路。
    雖然老爺子沒明說，但是林父林母都聽出來老爺子言下之意，恐怕他自己已經感覺到了，沒多少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