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謎海歸途 第一章—風雲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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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西,太原,學府公園旁邊的居民樓。
我見證了爺爺的離去。起初我是根本不敢相信的,一向身體那麼健康的爺爺突然病重,換了誰都不想承認這樣的事實。可是這是完全真實的,沒有一絲假話的成分。
一滴眼淚都沒有,是的,我沒有哭。一開始是有種流眼淚的衝動,可是幾分鍾之後,卻完全沒有了。
我知道爺爺不希望我哭。
幾乎沒有力氣推開那扇門,似乎有著我無法逾越的分量。也就是在這時我想起了雄闊海,為了讓自己的弟兄們能夠殺出重圍,毅然決然以自己一個人的重量應付千斤的城門,最後結局淒涼,被壓死在城門底下。
我取走爺爺手裏的字條,然後開了門。門外的七大姑八大姨三叔六爺都緊張地圍上來,問我爺爺和我說了些什麼。不想正眼看他們,因為我已經無數次聽爺爺說過,那些人都是垂涎於他的遺產才來給他送終,而不是什麼所謂的親情。
我冷冷的告訴他們:“爺爺對於我,甚至也隻是說了一些叮囑我要好好保重的話,除此之外再無其他。”或許還會有更好的回答,但這已經是我當前想到的最完美的答案:爺爺什麼都沒留。
瞬間,我看到了那群人臉上由驚喜瞬間轉變成沮喪,然後又變成了希冀。不由得嗤笑一聲,短短的幾秒鍾內,我就見證了人類反差最大的三種表情,真令人大開眼界嗬。我知道他們在想什麼,法院會給分配的,不是嗎?可是,你們完全不知道,我手裏還有這最後的字條呢,爺爺留給我,唯三的東西。
有人從人群裏出來了,是海爺。這個還沒我高的老頭子,臉上卻沒有一星半點老年人該有的溫和敦厚,總是閃爍著一股子精明狡詐的光芒。“夏丫頭,你爺爺那麼疼你,肯定是給你了什麼東西吧?海爺隻是想看看,萬一挺值錢的,海爺不是還能告訴你?”海爺自認為天衣無縫的謊話卻更使我感到一陣的惡心:“謝謝海爺關心,但是爺爺真的什麼都沒留給我,我想爺爺隻是個沒什麼錢的老頭子,怎麼可能有東西留給我。”我故意裝成不知道爺爺有遺產的樣子,希望這樣,能使這群利欲熏心的,所謂親戚們的人都退開。
海爺略微有些失望,但他很快就鎮靜了下來,努力的在我臉上尋找著我說謊的痕跡。我自然大方的把三百六十度的臉給他看,咱也不是美女,你不怕壞了眼睛就看吧。我對自己的演技有百分之一千的自信。老狐狸,我就不信你能看出什麼來。
“唉,孩子,你可要節哀順變,畢竟人老了,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這時候說話的是嬌姨姨,她似乎打了一張同情牌,但對我根本沒用。“謝謝嬌姨姨,我會好好的,雖然爺爺什麼東西都沒留給我,但是我還是感覺到他對我的疼愛了。”再次果決地一口咬定。
然後,我推開喧囂紛鬧的人們,像個打了勝仗的斯巴達女王一般離去。
我那一刻,其實才最想哭,隻有我一個人在乎爺爺,在乎他的人而不是他的錢。爺爺,你看到這些景象,會心酸嗎?還是說我會給你些許慰籍?
接下來的事情仿佛都順理成章,我用合法的法律手續領到了爺爺財產的繼承權,法庭上我看到了那群所謂的親戚們驚詫的目光。是的,我是個會說謊話的女孩,但是我隻為了一些事情說,而有些事情,我卻永遠會真實。
爺爺,你在天堂裏也一定會看著我,保佑我的對嗎?我看著天空,它蔚藍蔚藍的,不知是反射的紫外線,還是我對那個失去之人的思念,令我的眼眶有些許酸澀。我眨了眨眼睛,感覺有什麼東西在眼睛裏滾動。
這一切都該結束了吧?我問自己。
爺爺告訴我,去自己喜歡的地方,最好永遠不要回來。
事實上,什麼都沒有結束,甚至可以說,什麼都沒有開始。
“喂,請幫我訂一張明天最早到新疆的機票。”我拿出手機撥了一組數字,然後說了這幾個字。在上次去新疆之後,我曾經和爺爺約定過,有生之年無論如何要再去一次新疆。他不在了,就讓我帶著他最後留下的氣息,一起完成我們共同的心願吧。
我從胸兜裏掏出了爺爺留給我的兩樣物什,再次仔細端詳著它們。這幾天,我每天都要把它們拿出來細細地撫摸,觀看和品讀。它們的模樣也已經被我刻在了心裏。那塊璞玉總體來說是呈深碧色的,雕工古樸自然,刻的是半隻叫不上名字的鳥兒。沒錯,的確是半隻,因為那隻鳥兒有半邊身子很突兀地斷在了玉的截麵。可是看起來,那玉卻根本沒有像是從中間切開的樣子,邊角圓潤,渾然天成。
淡金色的布帛乍一看之下像是一頁浸在紅茶裏足足三百六十五年的布料,細細看來也沒什麼特別之處,隻是上麵有些稀奇古怪的花紋,毫不誇張地說就像糾纏在一起的好幾團耳機線,任憑我左右上下換著角度看,都沒有看出那東西上麵畫的是什麼。
走之前,我想回爺爺的店裏看看。爺爺生前是個做小本生意的,開了家小店鋪買些雜碎東西,每個月也能掙點小錢,我就經常跑到爺爺店裏來蹭薄荷糖和話梅肉,而爺爺也很高興給我。
最後的門鑰匙在我的手裏,鎖子因為這幾天下了點小雨而有點鏽了,開起來發出吱吱呀呀的尖銳聲音,聽了很不舒服。這是把上了年紀的古鎖,說不定比我還大呢。推門進去,看見裏麵的東西都還是整整齊齊地擺放著,一絲一毫都沒變,隻是落了一層灰塵。
我吹開那把爺爺常坐的椅子上的灰塵,然後躺了上去。紅木的躺椅,上麵簡簡單單刻了一些花紋,簡單樸素但是很美觀。屋子裏的灰塵讓我的喉嚨有點癢癢,但味道卻是一種厚重的,有曆史感覺的味道。聞著這種味道,我有些疲倦,閉上了眼睛。
叩,叩,叩。這是什麼聲音?是所謂的親戚們敲門的試探嗎?看看裏麵有沒有人,沒有人就強行進入裏麵擄掠?我小心翼翼地從椅子上跳了下來,輕手輕腳地走到門口,問了一聲“誰呀?”。
爺爺的鋪子屬於偏遠的小巷,但也完全不是荒無人煙,他們一定不敢輕舉妄動。我這麼想著,傾聽著門後的回答。
“快開門。”如此簡單的三個字,我卻無法把它和我認識的任何一個人對上號。簡單來講,我根本不知道這聲音的主人是誰。“我不認識你,你走錯了。”我直接把我腦海裏的第一反應轉化成語言說了出來,也不知道這樣做是不是正確的,如果是正確的又是不是最好的。
我想對方遲疑了一會兒,可能是在思索他究竟要找什麼地址。隨後便聽見一陣遠去的腳步聲,可能是那人離開了吧。不知為何我莫名的鬆了口氣,可能是那兩個字的聲線太為壓迫,使我有些喘不過氣來。回到躺椅上,我想繼續睡下。
但是,沒過多久我卻又聽見了一陣小小的細碎聲音,像是鐵絲在刮擦早已生鏽的鐵。難道是……我的腦海電光火石般閃爍過一個念頭,有賊!
環顧四周,店裏根本沒有任何可以供我防身的東西。隻好把手機打開,調到撥號模式,說不定可以威脅那個人說如果他敢妄來就報警。
接下來的事情,卻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那陣細小的聲音的確是撬鎖。
就在我做出準備幾秒鍾以後,門便被一個人猛地推開了。“你別過來,你過來我就報……”警字還沒出口,那人便一個閃身躍進前來,一個輕微的手上動作便奪掉了我的手機,然後隨手一拋直接扔到了那邊的垃圾桶裏。
這麼連貫、一氣嗬成的動作,這麼高精準度的投擲,我開始覺得,那人不是什麼簡單的人物。
隨後,那人直接把我壓在了牆上。看似如此曖昧的動作實際上是暗藏殺機的,那人的手裏捏著一枚刀片,離我的側臉隻有零點一毫米不到。隨即而來的聲音,告訴我他就是剛剛要我開門的那個人:
“霆震呢。”明明是疑問句式,卻根本不帶一丁點感情色彩。而且,加上剛剛的三個字,這加起來也隻有六個,這人是不是多說話會死星人?
我居然還有時間想這個。
霆震是爺爺的名字,我開始懷疑這人和爺爺或多或少有些秘而不宣的關係:“他去世了。”我幹脆也采用這種戰術,你少說我和你一樣少說就好了。
這時候我開始仔細打量著那人的外貌:看樣子是個二十上下的年輕男人,似乎比我大三四歲;看不清他的臉頰,因為他大半張臉都被隱沒在了連帽衫帽簷的陰影裏。那是件黑色的連帽衫,看不出是什麼牌子,因為我沒在那件連帽衫上麵找到任何的文字,哪怕是裝飾圖標;耳邊斜斜的留出來一縷黑色碎發,卻一點沒有俏皮的樣子。
但他渾身的,尤其是那種從話語中透露出來的冷冽的肅殺之氣卻更讓我渾身冰冷。“你是誰。”瞧瞧,又是這麼短短的三個字,我不由得有些氣憤:你要問你就好好問啊,把我壓在牆上動都動不了,還拿刀片壓著我脖子上的動脈,這是要鬧哪樣,你這是一個問問題的人應該有的態度嗎?“霆子夏。”我想了想還是告訴他了,畢竟他知道爺爺是誰,“他是我爺爺。”補充了這樣的一句話,想讓那人知道我的身份,說不定就能放過我。
那人稍一遲疑,隨後便說了這樣一句話:“提瞞京說上,無路求暮色淒涼,闊同餘牽一趟?”我當時就直接愣在那兒了,“那個,能不能說漢語,說個中國人聽得懂的語言?”我無話可說,想了半天還是蹦出了這幾個字,鬼才知道這個男人說的是什麼吧好不好。
我完全沒想過,那人聽了我的這句話後一雙眼睛瞪得老大,似乎看一個怪物一般看著我:“真不懂?”好歹換了個疑問語氣,但為什麼還是三個字?他是不是除了鬼話,就隻會堅守三字經了?我無語的看著他。
那人歎了口氣,放開了壓在我脖子上的手,隨後臉上又突然浮現出了一種東西:“有什麼?”
好啊,看來你也是個覬覦爺爺遺產的家夥,我有些生氣,“爺爺的遺產留給了我,而我也絕不會給任何一個人,因為我知道爺爺在這個世界上最疼的人就是我,也隻有我,我絕對不能讓他老人家在天堂裏眼睜睜的看著我把他的遺產就這麼弄丟了。”我強壓著怒氣說道,本以為這人隻是個爺爺的普通朋友,沒想到他居然也是個圖謀不軌的人。
那人有些愣神,緩慢地又一次歎氣了。“真可惜。”
隨後便牽起我的手,“跟我走。”他的力氣大得驚人,我無論用多大的勁都如同泥牛入海。奇怪,挨過我一下子的男生都覺得我是個力氣很大的女孩,怎麼這個男人就不行?我拚命掙紮著,盡管知道沒什麼用,但還是希望能拖延一點時間:“你說說你這人,我剛見你第一麵你就要帶我走,而且都不說去哪兒,這根本不可能好不好,我和你不熟哎。”
那人隻是淡淡的回過頭看了我一眼,“這危險。”
我真的很想吐槽一下他的三字經,但想了想忍一下吧。“這兒危險是嗎,可是明天我就不在這兒呆了,明天這個時候我就已經在新疆了。”
不料那人的眼睛突然一亮:“新疆嗎?”
我不知道他的用意,隻是點了點頭。
“帶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