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拾壹
    屋子中的光線讓黑瞎子有點不適應地眯了眯眼，索性光線不是太強，他很快適應了光線，努力活動了下有點僵硬的脖子看清了這個房間。
    解雨臣最近已經養成了習慣無論什麼時候窗簾都是拉著的，以防什麼時候黑瞎子突然醒來光線傷到他的眼睛。
    但即使是窗簾緊緊拉著還是有些陽光灑入，床邊有許多儀器“滴滴”的響著，解雨臣正趴在他床邊睡著，一邊的床頭櫃上放著各種水果補品，另一邊的床頭櫃上是解雨臣的各種文件。
    黑瞎子微微動了動指尖，感覺到自己的這隻手正在打點滴，估計應該是營養針一類的。
    似乎是感覺到了他細微的動作解雨臣動了動肩膀起身，本是睡意朦朧地想要打個哈欠，卻在看到他的一瞬間愣住。
    黑瞎子很少不透過墨鏡去看什麼，他似乎是第一次這麼真實的看到解雨臣。
    終於反應過來解雨臣鬆了口氣地笑了，挑起眉梢伸手握住黑瞎子的手眼帶笑意。
    “黑爺終於願意醒了？”
    黑瞎子跟著笑了卻引起一陣咳嗽，一邊咳嗽一邊撐起身子，解雨臣配合的幫他把枕頭立起來坐靠在床頭。
    止住了咳接過解雨臣遞來的水杯喝了口水，他覺得自己的嗓音似乎有點啞了。
    “我睡了很久了？”
    “是啊，小邪跟啞巴張都恩恩愛愛的過日子去了，你再晚醒兩天說不定孩子都生出來了。”
    說著兩人一起笑了起來，解雨臣從床頭櫃抽屜裏拿出了一個墨鏡遞給他。
    黑瞎子隨手拔了手上的營養針接過墨鏡戴上，他看著解雨臣整理東西的身影沉默了許久，終於緩緩開口。
    “花兒啊。”
    解雨臣正在整理床頭櫃上的文件，聞言微微側了下頭回了一聲怎麼了。黑瞎子已經醒了也就沒什麼大事了，他們可以回北京城了，一切又會恢複當初的模樣了。
    黑瞎子側頭看著他收拾東西，伸手拿了香煙打火機點燃一根吸了一口。
    “就到這吧。”
    解雨臣一怔，旋即不可思議地看向他，不過片刻又立刻回過了頭繼續收拾東西，勾起嘴角帶上了一絲有些勉強的笑意。
    “是啊，這邊的事情都結束了，我們可以回北京城了。”他沒有給黑瞎子插話的機會抱著一堆文件堆到了電視櫃上，蹲下身打開櫃子繼續拿自己的文件，“好了我知道你擔心我，我不是都說了嗎，這是最後一次了，你放心不會再有下次了。”
    “花兒。”他聲音平靜地打斷他，看著解雨臣站起來的背影讓他想起了二十年前的那個晚上，第一次結束後解雨臣也是這樣，挺直著脊背一個人進了浴室清理。他說，
    “你知道我在說什麼。”
    一陣良久的沉默，解雨臣把懷裏的文件放在電視櫃上沒有轉身，仰起頭深吸了口氣連話語中也帶上了一絲細微的顫抖。
    “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你的傷很嚴重需要休養，你不要說話了好好休息。”
    解雨臣回過身來依舊是一臉的平靜，他將被黑瞎子拔掉的針頭別在輸液管上方防止液體流出。俯下身子想將黑瞎子的手放回被子下，卻被黑瞎子反手握住。
    他抬頭，黑瞎子看著他笑了笑。
    “花兒，我睡了這麼久，做了個夢。知道我做了個什麼夢嗎？”
    解雨臣沒有回答，他似乎原本也就沒與打算等解雨臣回答。吸了口煙仰頭吐出一口煙氣，他眯了眯眼似乎通過縹緲的煙霧看到了其他什麼東西。
    “我夢到你跟我說，為了解家你必須死。”他笑了笑隨意地動了動脖子，“然後你就把我殺死了。”
    “那隻是個……”解雨臣有點煩躁地反駁卻被黑瞎子打斷，黑瞎子兩指夾著香煙放在唇邊做了個靜音的手勢，而後安撫地輕輕拍了拍解雨臣的手。
    “我知道那隻是個夢而已，但如果真的有一天，真的發生了這種情況，你會怎麼選擇呢？”
    解雨臣抿了抿唇側開頭不再去看他，黑瞎子隨意的將煙灰彈在地上，而後再次用力吸了口煙，繼續開口。
    “這次是為了吳邪，你說沒有下次了，我相信你。但如果下次不是為了吳邪呢？
    “如果是為了解家，我必須再一次進入那種危險的地方必須陷入那種九死一生的境地。
    “花兒，你會怎麼做呢？”
    黑瞎子在床頭櫃上撚滅手上的香煙，想抽回手再點一根，手卻被解雨臣死死地握著，隨即作罷。
    “再之前那件事剛結束的時候，我跟自己打了個賭。
    “我跟自己說，如果你真的不顧我阻攔陪著吳邪去找啞巴張，那我就真的放手，再也不多想了。
    “原本我以為自己贏定了，畢竟我們那段時候過得確實不錯。”一邊說著他有些自嘲地笑了笑，“但是怎麼可能贏呢？異想天開而已。”
    “花兒你倒是說了我可以不去，我知道你不會強迫我去送死。但是我怎麼能讓你自己一個人去呢？你也明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剛剛的話似乎耗盡了他所有的力氣。
    他帶著那一如既往的笑意看著解雨臣，輕輕的，卻是堅定地抽出了自己的手。
    他說——
    “花兒，我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