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什麼？喜歡我……
    胡十三於驚愕之中愣愣地抬頭，眼前的莊雁晴前所未有的認真。有那麼一瞬間，他所有的感官都幾乎要失去知覺，隻有一雙眼睛，定定地注視著眼前這個書生，方寸都不敢挪開。
    “你說……”胡十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喜歡你。”莊雁晴不假思索地，“我喜歡你。”接著又重複了一遍。
    他這樣單刀直入且毫不掩飾的樣子，著實把胡十三給唬住了。
    印象裏，他認識的那個書生，時而溫柔，時而嚴肅；時而熱心，時而冷漠。但是，他絕不會壞心眼地捉弄別人。所以他現在對他說的所有話，都應該是真的。
    胡十三馬上收斂起內心的動搖，臉上擺出一副涉世老人的姿態：“你知道，你說的這個喜歡，是什麼意思麼？”
    他還記得他第一次當著那書生的麵幻化成人形時，書生那目瞪口呆，一臉不敢置信的樣子。他那時，不過是做一場戲給這書生看，好讓他斷了把雪狐護在身邊的念想。因為他胡十三，並不是那麼簡單的生靈，而是一隻得道的靈狐。
    倘若說留就能留，一切都可以那麼簡單到不經思考就能決定，他又何須做這麼多的事情，來拉開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呢？
    所以，莊雁晴今日說出的這些話，不過是在逼著他再做一次即興表演，僅此而已。
    胡十三臉上的笑容還在，隻是溫柔之中，多了好些平日裏見不到的魅惑。他畢竟是狐狸，魅惑之術是與生俱來的本領。因此，像那樣妖冶動人的表情出現在他這樣一個男子的臉上時，竟也不會讓人覺得討厭，反而更加不由自主地陷進去。
    莊雁晴的喉結微微動了動，臉上顯示出幾分不自然的紅暈來。眼前的胡十三媚眼如絲，一雙薄唇瑩潤有光澤，在月光下，閃爍著柔情的微光。
    見莊雁晴對自己的問話沒有回答，胡十三的手極其自然的，沿著莊雁晴精壯的腰線，一路攀附而上，覆在這書生結實的胸膛上，他那輕車熟路的樣子，就仿佛這樣的動作曾經做過無數遍。
    “你們凡人喜歡一個人，會對他做這樣的事……”胡十三語聲幽然，他的手指修長漂亮，此時正一步一步地朝著書生的衣襟往裏滑，那動作又慢又撩人，但卻不是真的想誘惑他，而是想讓這呆子看清楚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罷了。
    看著莊雁晴臉上掛著的兩抹酡紅，胡十三在心中暗暗地呼出一口氣。幸好這書生隻是看起來老成穩重，內裏終究還是個涉世未深的年輕人。倘若遇上一個像公孫行止那樣的情聖，饒是胡十三，可能也要敗下陣來。
    胡十三一邊想著，手上一邊也沒忘了動作。他雙手已經探進了莊雁晴半截褻衣裏，正琢磨著怎麼繼續才能快快點醒這個呆子的時候，卻不料他麵前這個一直巋然不動的書生突然俯下頭來，用他空閑著的兩隻寬厚的手掌捧住胡十三的頭。緊接著，一雙溫暖的嘴唇就貼到了胡十三的雙唇上。
    那一個瞬間，胡十三的頭腦裏一片空白，甚至連驚訝都忘了。
    他隻顧睜著漂亮的狐狸眼，全身像是被點了穴一樣，動也動不了地看著眼前那書生放大的俊顏。
    莊雁晴的氣味就像是山呼海嘯似的，鋪天蓋地地在胡十三的口腔裏，鼻翼中一路彌漫。他那因為長時間看書而染上的清淺墨香，他那因為經常往來藥房而沾染上的藥材香，此刻都宛如令人上癮的媚藥一般，在胡十三的身體裏長驅直入。
    “唔，嗚……”莊雁晴看起來一副文質書生的樣子，沒想到吻功卻很了得。也不知道他是從哪兒學來的，直把胡十三給吻到呼吸都困難起來。
    大概是見他喘氣不順暢，那書生堪堪放開胡十三，兩人的唇齒之間，還隱隱有銀絲牽連。胡十三都還來不及窘迫，卻聽見那書生在他耳邊輕聲說著：“我知道。”
    他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但他也不用回答。
    因為那書生接著這樣說——
    “我知道喜歡一個人就想對他做的所有事情。”莊雁晴的眸子裏燃著火，那溫度高得幾乎快要把胡十三覆在他胸膛處的雙手給點著了。
    “像你對我的撫摸，我給你的親吻，這些還遠遠不夠。”
    “我對你的喜歡，是想每天都能看到你。可能的話，是想要把你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地剝下來，像你剛剛撫摸我那樣去愛撫你，親吻你身體的每一處，給你我全部的愛意。”
    這……這個書生是不是瘋了？
    胡十三整個人都近乎貼在莊雁晴的身上，他的理智告訴他，此時此刻應該趕快逃離。但是他的眼睛，他的鼻息，他身上的每一處神經，卻都在勾引著他，不要離開這裏。
    為什麼呢？
    這個問題，其實胡十三早就明白的。從他被莊雁晴救起的第一天，他就知道這個諱莫如深的答案。
    還記得，那是他第一次那麼狼狽地來到凡間，身上帶著傷，靈力都不夠維持人形。他體力不支地倒在行道上，過往的孩童有趣地看著他，那眼神就是在看著一個普通的玩物。
    直到……他聽到一個朗潤的人聲從遠處漸行漸近地傳來。那人撥開了將他圍困在中間的人群，身上帶著沾染了萬水千山的塵埃氣息。明明是清冷涼薄的季節，那人卻暖暖地將他抱在懷裏。
    他感受到了那股暖意，微微睜開了眼，就看到那書生。一張清俊的臉，布衣青衫，卻再也難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