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榕城·梅蘭玉】
    一
    蘇陽戰戰兢兢地回過身，視線剛轉過去就跟那男子打了個照麵。
    如果不是他早就見過鍾月這樣的絕色，隻怕這回看到這個玉立在麵前的男人，也是會目瞪口呆地回不過神的吧。
    蘇陽雖然是鯉魚精，但眼下看來那男子卻更像是個妖精。
    這話要怎麼說呢？在蘇陽看來，眼前的這個男人分明是長了一張顛倒眾生的臉。他天庭飽滿光潔，雙眉修飾得狹長而利落，於是襯得一對眉骨纖細而柔美，無端之中便加深了眼部的輪廓，將他本就得天獨厚的桃花眼襯托得更為美豔。
    說起桃花眼，蘇陽原本覺得柳若非已是生得十分好看的了，但如今見到了眼前的這個人，他方才知道人間說的那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究竟是個什麼意思。
    那男子看起來不過雙十的年紀，眼眸生得纖長，眼尾略彎，雙眸四周略帶紅暈，眼形似若桃花，細看之下眼睫濃密卷曲，狀若成扇。
    他眼尾向上挑起，瞳仁往上作斜視，而黑白卻並不分明，那眼神似醉非醉，不笑的時候宛若桃花，神色迷離，媚態畢現；而唇角略有勾起時便有雙目含笑，繼而眯成兩道彎彎的月牙兒，十分勾魂。
    想來若是女子長了一雙桃花眼，則其眼神似醉，而又楚楚可憐，正所謂一枝梨花春帶雨。可如今站在蘇陽麵前，又得了這樣一雙勾魂攝魄眼眸的卻偏偏是個貨真價實的男子，於是放眼朝他看去，毫不意外地盡是滿眼風流，讓人心神蕩漾。
    蘇陽緊張兮兮地咽了口唾沫，視線順著他挺拔秀麗的鼻峰而下，便是水波瀲灩似的嘴唇，那雙唇瓣之上有一唇珠，微閉微張時十分明顯，兩唇之間往而形成弓形似的弧度，似笑非笑，似嗔未嗔，所謂美人朱唇也，大抵說的就是如此。
    “我這問你話呢，你直看著我做什麼？”
    他連說話時候都是清朗的男聲帶著撩人的嫵媚，直叫蘇陽馬上臉紅了幾分。
    於是隻得支支吾吾答道：“我……是與友人走散了，又不識路……這才……這才誤闖進來的……”
    那男子聽蘇陽這麼說，忽而衝蘇陽湊近了幾分，將一張美豔的臉直放大了好幾倍呈現在這害羞的小魚兒眼前。
    他定睛看了蘇陽片刻後隻發覺眼前的這個少年麵頰緋紅，眼神澄澈，應當是心思直率之人，於是這才打消了幾分疑慮，稍稍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不過他剛剛似乎聽這害羞得不得了的小可憐說到過自己是走失的……既是如此……
    那男子眉眼一挑，看了一眼蘇陽睜著水汪汪的銅鈴大眼又紅著臉的可愛樣子，揚著嗓子把不遠處的小廝給招呼了過來。
    他仔細交代了那小廝一番，又讓蘇陽把鍾月，柳若非和石羽眉三人的形貌特征都描述了一遍後，便遣了那小廝下去尋人去了。
    想來此刻演出已經開始，於是後台比之方才安靜了一些，來往的人也不那麼多。大部分伎生都已穿戴整齊，或單獨坐在雕花的漆椅上小憩，或幾個跪坐在後台鋪陳的竹席上談笑，總之千姿百態，雖離不開嘈雜，卻又使人感覺分外平和。
    蘇陽暫時無處可去，那男子便將他帶進了後台一個用屏風隔開的小間，那裏麵陳設簡潔明快，事物擺設井然有序，顯然是僅供這男子一人使用的。
    “來，別光愣著，喝口茶吧。”
    他輕車熟路地尋到茶壺杯盞，見蘇陽仍舊在發呆，便把蘇陽一隻手執起，將茶杯塞了進去。
    “哦，謝謝。”
    蘇陽抬頭道了一聲謝，便埋頭默默喝茶，安靜的樣子活像一隻溫順的幼鹿，有些可愛，又有些可憐。
    “你是跟朋友吵架了，所以才走失的吧？”桃花眼半倚在小間裏唯一的一張貴妃榻上，一杯花茶喝得嫵媚生姿，看蘇陽從剛才起便略有紅腫的一雙大眼睛，此刻篤定地如是問了。
    但他這麼一說，卻把蘇陽給驚訝得合不攏嘴了：“你怎麼知道的？”
    桃花眼笑笑，眼眸眯成兩道美妙的月牙：“看你一雙眼睛都要腫成核桃了，倘若不是重要的人，又怎麼會哭得這般難過呢？”
    是了，這倒是被他說對了，對於蘇陽來說，鍾月莫不是重要的人嗎？
    蘇陽一邊默默地繼續喝茶一邊想，這桃花眼看起來雖然美豔又犀利，但就目前而言，他對自己這麼一個外來客並沒有過分刁難，反而差人幫忙尋人，還給自己尋了一個喝茶休息的地兒，也算是生了一副好心腸。
    躊躇著這樣的程度也是該開口道個謝，蘇陽訥訥了半晌，正在啟唇之際卻聽見屏風外有人高聲呼叫著，喚的似乎是“蘭玉”二字。
    正納悶這到處都是男人的地方怎麼冒出個女子來，隻見麵前的桃花眼從榻上坐起身來理了理衣冠繞過屏風去，在屏風另一邊似乎尋到了疾呼的人，隨即朗聲答了：“我在這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