榕城篇 【卷四·歡愉胎】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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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所以呢?”接連著聽了一天的故事,蘇陽看起來有點不耐煩,他一副十足無賴的樣子趴在桌子,兩隻手把鍾月的右手握在掌中,對著光線明亮的地方一個勁兒地瞅,仿佛那上麵開了花兒似的。
蘇陽這動作看起來雖然自然,說的話也沒什麼紕漏,但他說話時臉朝著鍾月,因此麵上的神色全讓鍾月看了去。
隻見他皺著弧度姣好的眉線,嘴巴氣得鼓鼓的,眼皮子因為不滿這故事的冗長而擠出了一層一層的形態,那家夥,好好一個俊美風流的少年轉眼就要變成人摸狗樣的怨婦,倘若鍾月再不出手製止,蘇陽的倆眼皮簡直都可能要從臉上麵掉下來。
鍾月淺笑著,心裏也不免覺得這小人兒的心思還真是好猜,他心中一片清明,便於浮光掠影之中抬起另一隻手撫上蘇陽的眉宇,隻將拇指置於小魚兒睫羽之上那處柔軟細膩的皮膚處,其餘四指略做並攏,靠在少年的臉頰邊以作支撐,然後那拇指就有一下沒一下地溫柔拂過蘇陽的眼皮,試圖將他的煩悶撫平。
蘇陽的確是不太開心,他本來就隻是一隻魚兒,因為多年前與鍾月的驚鴻一麵而滿懷思慕,於是苦心修煉,終得人身。可不想他費盡千辛萬苦找來,這人不但不領他的情,反倒一直沒給過他什麼好臉色。
蘇陽承認,他是不懂人間的規矩,不知道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若他是因為這些事惹了鍾月不悅,他也沒有什麼可辯解的。
但他自認,自從五年前第一次見麵,到現在的重逢,他做錯的事不過就隻有吃光了滿城的藕而已,可他早早地就認了錯,也願意盡力彌補過失。但鍾月今兒個帶著他穿城過巷,到了那什麼什麼木府上,那讓他請罪的架勢,那一臉風輕雲淡的神色,根本不曾把他蘇陽放在心上。
幸虧那木老爺子正發愁著木樂珊的事兒,這才輕易地放過了他,要是換了別的什麼日子見了他這條敗光他滿府滿院蓮花的鯉魚精,還不得生吞活剝他扔進油鍋裏炸個外焦裏嫩再一口一口吃下肚才肯罷休!?
可蘇陽轉念又想了想,當初鍾月說要帶他去給城中蓮花受損的富商們賠禮道歉,原本都是告知過他的,但他那時沉浸在與鍾月重逢的喜悅裏,又因為不小心傷了鍾月而滿心愧疚,因此才沒有提出異議。若要這樣說來,至少這件事不能將過錯推到鍾月的身上。
思前想後,蘇陽決定在這件事不再生鍾月的氣,但是即便是這樣,鍾月又為什麼一定要去看那什麼三小姐呢?
即使他應了木老爺的請求去看三小姐也便罷了,給她看病又為什麼要聽她說什麼故事呢?
你說鍾月聽人說了故事又不給人治病,如今倒好了,他方唱罷我登台,竟還有人故事追著說到家裏來,再看看一副不說完決不罷休的樣子,他蘇陽到底是不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黴,故事白天聽過還不夠,到了該睡覺的點還得點著燈接著聽。
蘇陽原本思索著,心裏也憋了一口惡氣等著要發泄,但鍾月撫在他眼皮子上麵的手指實在讓他感覺十分舒服,一時竟就把生氣的事情拋諸腦後了。
鍾月的手指冰冰涼涼的,雖然是偏冷的觸感,但僅僅是不似一般的凡人體溫那樣火熱,而並非沒有一絲溫度那種的冰冷。況且他的動作又異常溫柔,仿佛蘇陽那些說出了口的沒說出口的不快他都了然於心一般,那手指每動一下,就如同一把拂塵在蘇陽心上掃過一下,這樣一來二去,便把那顆單純心房蒙上的塵埃給撣了個幹幹淨淨。
鍾月饒有耐心地安慰了蘇陽,見那小家夥很好懂地眯眯笑著趴在寬大的桌麵上,就知道他的心情是由陰轉晴了,於是心裏便很是滿意,所有的一切,隻要搞定了這個容易壞事兒的小家夥,別的就很好辦了。
“所以,你是來求我救木樂珊一條命的,沒錯吧。”鍾月接著蘇陽的話往下說,薄唇微闔,似帶著幾分漫不經心的模樣,可目光與沈莫悲略一對視,卻是犀利如刀。
大城主問過話後見對方沒有否認,便誌得意滿地勾唇一笑,接著道:“要我救她,也不是不行,但我有一個條件。”
話說到這裏,沈莫悲的目光頓時閃了閃。
隻見鍾月還是那樣柔和地笑著,眸光一抬,霎時間帶了幾分驚豔的媚說道:“我要你把你們的孩子交給我撫養。”
聞言蘇陽心裏一驚,隻覺得這樣的要求實在已逾越了情理,剛要出口說些什麼,卻覺眼皮沉重,一瞬之間既說不出話也聽不到別的聲音了。恍惚之中,唯有被不期然的困意擊敗而陷入了沉沉的睡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