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院內隻有風聲呼呼吹過，風力稍微大一點的時候，就能聽到門板被吹得左右搖晃，吱呀作響，窗台的位置聲音尤為明顯。紙糊的窗戶並未完全關上，而是留下了一小條細縫。房內未點燈，一片漆黑之中，穿過細縫的一根線也看得並不清楚。
    莫離就著黑暗，躺在床上，雙手自然地放在小腹上，神色焦急，卻盡量放緩了呼吸聲。葉孤瀾平躺在他的身邊，警覺地盯著墨黑的夜色。
    再過一刻多的功夫，更夫就會再次從張府門前經過，手裏的銅鑼會響四聲，四更天一過，就到了下半夜。葉孤瀾深吸一口氣，輕輕地動了動身體。
    莫離瞪大雙眼，屏住呼吸，自眼皮席卷而來的困意還是讓他忍不住眨了眨眼，他抓住葉孤瀾的手，壓低聲音：“瀾兒……我有點困了。”
    葉孤瀾索性轉過身子麵對著莫離，在他的額頭上輕輕落下一吻：“乖，你先睡。”
    莫離白了他一眼，不理會他說的話。他側身看著葉孤瀾，伸手搭在他的腰上：“瀾兒，你什麼時候做的準備？”
    葉孤瀾失聲笑笑，將莫離的頭發全部捋到腦後，又在他的額頭上印下一吻，“不是我。”他知道莫離會問，他也不打算瞞著莫離。
    不出所料，莫離詫異地看著他，顯然不懂他這話的意思。
    “我今天一回來就看到了那根繩子，應該不是張柳自己，有人在暗中幫助我們。”
    “張柳怎麼會沒有發現？”莫離問道。即便張柳睡得再沉，一個人進了他的房間，還在他的床頭係上了一根繩子，他也應該有所察覺。但瀾兒把繩子交到他的手上時，他卻是一臉茫然。
    “這個時候，”葉孤瀾笑笑，看著莫離的眼睛說道，“你不是應該問，誰能夠把迷藥用的這麼出神入化嗎？”
    “你是說——”莫離不可置信地睜大雙眼，後麵的話還未說出口，就已經被葉孤瀾捂住了鼻子。葉孤瀾對他搖搖頭，放開了他。他立刻打起精神，慢慢地從床上坐起來，警惕地看著房梁上懸掛著的鈴鐺。
    此時房門緊閉，依稀能夠聽到屋外的風聲，鈴鐺聲在一片寂靜之中顯得愈發清晰。二人立馬穿好鞋子，推開房門，直接跑向了張柳的房間。張柳正坐在床上，蜷縮在床上的一個角落裏，渾身發抖，驚恐地看著門外，手裏緊緊地握住那根細線。
    葉孤瀾看了莫離一眼，對他點點頭，衝出了房間。莫離走到張柳身邊坐下，輕輕地拍拍他的肩膀，安撫道：“沒事了……”
    張柳抖得更厲害，他死死地盯著莫離，細線深深地勒進手心，留下一道紅痕。
    莫離不解地看著他，試圖掰開他的手，張柳卻隻是一個勁地搖頭，神色愈發驚恐。莫離覺得，張柳並不是在看他，而是透過他在看另外一個人。他起了些警覺，暗自捏緊了衣袖，忽然間一個回頭，背後空空如也，房間內一切正常。
    洞開的房門好像將黑夜撕開了一個巨大的缺口，隱藏著所有見不得人的秘密。
    莫離看了一會，驚詫地回過頭，心想應該是他想太多了。他還想安慰幾句張柳，卻覺得眼皮越來越沉重，耳邊有幾萬隻蜜蜂在嗡嗡直叫。他忍不住捂住耳朵，再看張柳時，視線已經逐漸模糊，最終連那朦朦朧朧的影子也被黑暗吞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