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葉孤瀾，當真不認識？”趙古估摸著莫離喝的正開心，便想要趁機套出點話來，誰都經曆過年少輕狂的漫長歲月，光陰且短，詩酒都須趁年華。
    莫離猶豫片刻，打了個嗝，目光已經有幾分渙散，他手裏握著酒瓶，舉在麵前直晃，說話也有些不大利索：“不認識。來來來，喝酒。”也不知道是今日特別想要大醉一場還是這酒太烈的緣故，莫離隻覺得眼睛都快被辣的流出幾滴眼淚來。
    一壇酒飲盡，已是夜深人寂靜之時，小巷中隻有更夫敲著鑼，緩緩走過。幾十年如一日地做同一件事，未嚐不是樂趣。夜空之中飄散幾朵陰霾，仿若墨跡在灰白的紙張上暈染開來，大片大片地濃墨重彩。
    趙古理理思緒，無奈地歎一口氣，看著身旁東倒西歪的酒瓶，有些舒心地笑了出來。莫離畢竟年少，經不住這酒的勁頭，直接躺在屋脊上，口中嘰嘰咕咕不知在說些什麼。夜色將他的臉渲染上了幾分傷感，趙古不用想，也知道那些話和誰有關。
    他推推莫離，玩笑似的說道：“快，下去學狗叫。”
    莫離一把揮開他的手，嘟噥嘟噥嘴巴，忽的坐起來，伸長脖子，湊到趙古麵前看了一會：“汪汪汪~！”
    趙古忍俊不禁，雙手抵在他的胸前，生怕他還往前擠，他轉過頭看了一會院子裏，突然伸手指著說：“誒，葉少俠！”
    莫離一個激靈，晃晃腦袋，立馬轉過身子，使勁地眨眨眼：“瀾兒在哪呢？”
    趙古：“喏，那呢！”他算準了力氣，將莫離往屋頂下一推，隨後便聽到重重的落地聲。
    “哎喲！”莫離始料未及，加之他喝得七葷八素，身上的武功早就使不出來，落地那是實打實地疼。他騰地從地上站起來，還未反應過來怎麼就從屋頂上掉了下來，隻好委屈地揉揉屁股，一個人在低山亂蹦躂。
    趙古看著莫離清冷的影子，有些釋然地笑笑：“我也隻能做到這了。”他又看了一會，從屋頂的另一邊跳下去。
    莫離一個人跳了一會，渾身上下使不出力氣來，耷拉著腦袋就地坐下，晃悠著腦袋：“來人啊！帶我上去！喝酒！”
    “這麼晚，你怎麼還不睡？”葉孤瀾身上隻穿了白色的裏衣，雙眉緊皺，蹲到莫離身邊看著他。方才包紮好傷口，已經準備歇息了，忽然聽到外麵有些動靜，推開門一看就看到醉醺醺的莫離獨自一人站在院子裏叫嚷。猶豫了好久，才終於下定決心詢問。
    莫離的酒意頓時消散了幾分，他打了個寒戰，繼續垂著腦袋，鼻內好似被什麼堵住，連呼吸都不太順暢。
    葉孤瀾一直緊盯著他，莫離愈發不敢抬頭。良久，他隱約聽到一聲輕歎。葉孤瀾抓起他的手，放在手心，小心翼翼地搓揉。他搓了一會，對著莫離的手哈了幾口熱氣，好像要把身上的溫度全部傳遞給他。
    莫離的身體隨著葉孤瀾的動作而木然地搖晃，視線卻再也無法從他的身上挪開。比起白日，葉孤瀾的起色好了許多，雙眉之間有濃得化不開的擔憂。尋常夫妻間再恩愛不過的一個小動作，卻差點讓莫離失聲痛哭。
    他隻能相信，這樣的溫暖，有一次就少一次。而在這之後，他要獨自忍受更漫長的冬季，那裏會有茫茫大雪，會有冰凍三尺。到底是不能夠輕易依賴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