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臘月，冬天的氣息就愈發濃厚，行人大多沒了賞玩的興致，雙手攏在衣袖裏，縮著脖子行色匆匆。賣花燈的小攤冷冷清清，不久前仍是備受才子佳人青睞的場所如今不可同日而語。街道兩旁的店鋪之內亮著燈，星星點點的燈火照進久未歸家的遊子心裏，倒是給綿長冬日添了幾分溫暖。
    莫離和葉孤瀾並肩在街上溜達，倒也不急著去查什麼，畢竟聞喪膽割也割過了，再怎麼查也隻是確認這一事件屬實。葉孤瀾偶爾抬起頭看看兩旁的商鋪，狹窄的門縫中鑽出一縷細微而柔和的燈火，暖黃的燈光吝嗇般的不願透露屋內的更多融融，他忽然想起，自從那一夜之後，莫其凡就再未出現過。
    “瀾兒你看你看！”兩人正走著，莫離忽然停下腳步，抓住葉孤瀾的手臂，蹦蹦跳跳地指著天空大叫。
    葉孤瀾順著莫離手指的方向望去，漆黑的夜空之中掛著幾點殘星，一閃一閃，對於這兩個自小在山裏長大與星星為伍的人來說，實在算不上景致。
    “我們都出來好久了，也不知道莫其凡那個老家夥怎麼樣了。”即便是已經料到了莫離對莫其凡的思念，聽到他親口說出時，葉孤瀾還是萌生一種欺騙的感覺。他看著莫離少有的正經，心中酸澀，將莫離的手捏在手心，拉著他繼續往前。
    “我們先去藥房問問看。其實我在想，聞喪膽為何要把施粥的日子定在臘月初一。”葉孤瀾一邊往前走，一邊淡淡地陳述。
    “臘月嘛，一年的最後一個月的第一天，算是開始，也算是終結，自然是特殊了點。”莫離的臉上絲毫不見方才的傷感，轉而被素日裏的嬉皮笑臉所取代。
    “可是為什麼不是正月初一呢。”葉孤瀾始終有些問題沒有想通，鬼見愁訴說二人的故事時，情緒平靜，完全不像一個醉酒的人，從鬼見愁自己戳穿一個謊言又殘忍地撒下又一個新的謊言之時，他們的故事就好像戛然而止，沒了繼續。表麵上鬼見愁說的似乎合情合理，但總是省略了什麼。
    “瀾兒，我們進去看看吧。”葉孤瀾正想著，就聽見莫離說道。他停下腳步，這是白日裏二人停留的藥房，此時大門緊閉，連微弱的燈火都不曾透出半點。葉孤瀾點點頭，提起莫離的衣領縱身飛上屋頂。
    “說要你拎了。”莫離雙手抱在胸前，鬧起了別扭。他的武功確實是不如葉孤瀾，但也不要他事事照顧，就像爹照顧孩子似的。葉孤瀾無奈地搖搖頭，眯起眼看著莫離。
    宅子的前廳是藥房，過了傍晚就不點燈，後廳的燈光晃眼，應是大夫居家所在。莫離和葉孤瀾躍下屋頂，弓著身子，放慢了腳步，躡手躡腳地停在了門外。莫離附耳去聽，葉孤瀾隻用手指在門上戳了一個小洞，試圖查看屋內的動靜。這樣做無異於大海撈針，但二人此時也找不出其他的突破口。
    “這又要去哪啊？”一個年邁而輕緩的聲音傳入耳中，莫離拍拍葉孤瀾。葉孤瀾仔細看看，屋內一個年過五旬的老嫗，一個花甲之年的老頭，正低聲說話。老頭背起了藥箱，似要出門，老嫗不放心，特地叮囑幾句。
    “去給陳員外家的小公子換藥，你說好好的一個人，怎麼就——唉！”老人看似懊惱，神情頗為惋惜。
    “誰讓他平日裏張揚跋扈，欺壓好人家的姑娘，著封陽城也不知道也多少人看不過去，這不是倒好，看他以後怎麼神氣。”老嫗抱怨道。葉孤瀾和莫離對視一眼，心中有了一些線索。
    “別胡說，”老人一揮手，止住了老嫗的話頭，看樣子快要生氣了。老嫗見他不高興了，就把他往屋外直推。老頭子又叮囑她關好門之類的話語後，背起藥箱往外走。葉孤瀾捂住莫離的嘴巴，將他拖到了房簷下的柱子後麵。莫離在他的懷裏直哼哼，葉孤瀾就把他捂得更緊，待到老頭走遠了，才將他放開。莫離氣的直跺腳，恨不得咬下葉孤瀾身上的肉。葉孤瀾伸手指指老人走開的方向，莫離高傲地白了他一眼，二人一同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