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土坡上就是敵軍陣地，我命令你現在對著土坡衝鋒！我不喊停你就不準停！衝啊！”言罷，馬吉芬把指揮刀向下一揮，刀峰指向土坡的頂端。
    程罡心裏一個勁叫苦，剛才的一通挖掘已經累得他兩腿隻打晃，手抖得連毛瑟步槍都快要端不住，眼下又要衝坡！這花旗國來的洋鬼子今天是擺明了要修理自己啊！可是沒有辦法，這裏是軍隊，哪怕這是一支被後人稱作“腐敗無能”的沒落軍隊，但他畢竟也是軍隊。程罡內心當中流淌的是軍人的血液，他懂得軍令背後的含義。隻要是上級下達的命令，不論看起來多麼不合情理，下級必須不折不扣地執行。程罡沒有半分猶豫，平端著毛瑟槍向著陡峭的土坡發起了衝鋒，土坡越往高處越陡，程罡一開始還能跑，到後來隻能手腳並用地往上爬。
    “不許停！繼續向上！”馬吉芬在下麵叫嚷著。
    程罡好不容易衝上陡坡，不等站穩，身後又傳來馬吉芬的叫喊：“衝下來！快！”程罡隻好又從坡上衝了下來，剛在坡下站穩，馬吉芬又發令了：“衝上去！快！”幾個來回下來，程罡已經被累得虛脫，整個人像從水裏撈出來一般，渾身沒有一塊幹地方，步槍仿佛有千斤沉重。而馬吉芬卻還對著程罡的耳朵不停地叫喊：“衝！給我衝！”程罡拖著步槍，準備再一次向土坡發起衝擊時，突然感覺喉頭一陣發酸，胃裏的東西哇地一聲湧了上來，傾瀉了一地。
    看到程罡匍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嘔吐，馬吉芬仿佛正中下懷似地走過來，臉上忍不住地露出了一絲壞笑。他把程罡推到一旁，俯身查看程罡吐出的穢物。
    “餛飩！還是三鮮餡的！芝麻燒餅！這是學堂的夥食嗎？！你怎麼解釋？！”
    “Sir!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Sir!”程罡用袖子抹了一下嘴，踉蹌著從地上爬起來，努力在馬吉芬麵前站得筆直。
    馬吉芬上前一步，鼻子尖幾乎碰到了程罡的鼻子尖，兩個男人四目相對，如此這樣過了足足有有一分鍾。程罡被馬吉芬藍裏透綠的眸子近距離逼視著，時間一長竟然感到有些眩暈，馬吉芬那對藍綠色的眼眸占據了自己的整個視野，程罡的腦子轟隆隆地響著，除了感到分外尷尬，還隱隱約約地有一種自己的心思被這個洋人看穿的感覺，感覺自己仿佛正在這個花旗國來的教習麵前裸奔一般。想到這，程罡的臉上竟開始感覺到一陣陣地滾燙。
    馬吉芬突然向後一撤步：“你我心裏都清楚是怎麼回事！不是麼？”
    馬吉芬說完這句話自顧自地走開了，留程罡獨自一人站在那。看著馬吉芬漸漸走遠的背影，程罡不知道自己是該跟著他走，還是該幹些什麼。馬吉芬走出幾步見程罡沒有跟上，回過頭來，看見依然傻站在那的程罡，一歪頭，示意程罡跟上來。
    程罡跟在馬吉芬身後，穿過了水師學堂一重重的院子，來到了一處小院，院子裏有座小洋樓，樓前種著兩棵杏樹。
    “在美國，隻有海軍學院院長才可以住這樣的大房子，大清待我不薄啊！”馬吉芬一邊說著一邊走上台階，用鑰匙打開了房門。”
    程罡跟隨馬吉芬走了進去，一樓是一間寬大的門廳，房間雖大陳設卻極其普通，正對大門的牆上對稱掛著兩幅巨大的國旗，一幅是美國星條旗另一幅是大清龍旗，兩麵國旗互相交叉，幾乎將整個牆麵鋪滿。旁邊的牆上有一個西洋式的壁爐，壁爐上麵放著幾個相框，裏麵都是一些洋人的照片，有男有女。
    “這都是我的家人。”馬吉芬見程罡正端詳照片，插話進來，“把槍放那兒。”馬吉芬一指壁爐旁邊槍上的槍架，上麵放著一支雷明頓雙筒獵槍。
    “周末的時候我會拿著它去大沽那一帶打野鴨。”馬吉芬把腰間的皮帶解下，隨手放在了壁爐上，皮帶上的槍套上別著一支柯爾特點３８左輪手槍。程罡把手裏的毛瑟步槍放在了雷明頓獵槍的下麵。
    沒有任何客套，馬吉芬直接帶著程罡往二樓走，程罡剛一爬上樓梯，眼睛就被從樓梯口瀉下來的金亮亮的光線晃得睜不開。程罡下意識把手舉到麵前，遮住部分光線，這才看清腳下的樓梯。此刻馬吉芬早已經爬到了樓梯頂端，正站在樓梯口俯視著程罡。在程罡看來，馬吉芬的身影被一片金光包裹著，顯得分外神秘。待程罡沿著木質樓梯爬上二樓，頓時被眼前的景象驚得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