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再快！像你們這樣磨磨蹭蹭，在戰場上早就被敵人射死了！安納波利斯海校隨便一個低年級學生都比你們快！”花旗國來的洋教習、鎮遠艦大副馬吉芬站在操場上不停地嗬斥著，一群身穿大清水勇號衣的中國少年，抱著和自己身高相仿的洋槍在泥土中不停地衝刺、臥倒、匍匐、翻滾著。
    少年們頂著烈日，從鐵絲網下鑽過，又爬上高高的繩網，再從最高處跳進泥坑，再鑽進隻能容一人通過的低矮涵洞。每個人都像泥猴一般。馬吉芬身穿筆挺的軍服，手握指揮刀站在操場邊上，銳利的眼睛盯著少年們操練。池璨從涵洞中爬出，不一會程罡緊跟著池璨爬了出來，抱著步槍奔向下一個障礙。
    “程罡！池璨！你們兩個給我過來！”
    池璨氣喘籲籲地跑到馬吉芬麵前站好，一頭霧水的樣子，後麵跟著的是程罡。
    “你們兩個搞什麼鬼？跟我玩大變活人？”
    “Sir!我不明白！Sir!”
    “我剛才分明看到程罡先進的涵洞，池璨後進去的，怎麼出來的時候變成池璨在先！程罡後出來？！你們兩個在裏麵搞什麼把戲？！”
    池璨一臉茫然看著程罡：“程兄，我都累迷糊了，是這樣嗎？剛才你跑在我前麵？”
    程罡聽完心頭一驚，但立刻裝作無辜的樣子：“我真的是跟在池璨後麵進涵洞的！”
    “你們兩個聰明鬼是想挑釁我嗎？”馬吉芬說完走到程罡麵前，死死盯著他的眼睛：“你的體力好像很不錯嘛！一點看不出累的樣子！”馬吉芬仿佛一隻獵狗一樣圍著程罡轉了兩圈，上下打量著程罡的號衣，不時地還用力地用鼻子嗅一嗅。
    突然！馬吉芬伸手摸了摸程罡的臉，然後把手指放在舌頭上舔了一下。馬吉芬的臉上頓時浮現了一種仿佛獵狗逮到獵物般的得意的神態，原本就高高翹起的兩撇小胡子現在翹得更高了。他眯起眼睛盯了程罡一眼，隨即一轉身自顧自快步來到操場上的涵洞口。馬吉芬來到洞口，單腿跪地任由雪白的軍褲沾染上了黃泥，他使勁彎下腰探著身，把整個腦袋都伸進洞去查看著。馬吉芬撅著屁股在洞口看了半天，那姿勢仿佛一隻鴕鳥，其他學生都停止了操練，紛紛圍攏過來。大家不由得竊竊私語，議論著這洋人教習今天又要出什麼幺蛾子。
    過了好久，馬吉芬站起身來大聲下令：“全體集合！”學生們紛紛停止了議論，跑到馬吉芬麵前，排列成整齊的隊形。
    “今天的步兵操課進行就到這裏，作為一名現代海軍軍人，我們不僅要擁有靈活的戰術，還要擁有強健的體魄和堅毅的性格。而構築野戰工事，最能鍛煉一名軍人的這兩種品質。安納波利斯海軍學校的每一名學生，都是構築掩體的一把好手。你們是大清海軍的未來，我必須以安納波利斯海校的標準來嚴格要求你們！今天下午的科目，就是構築工事！你，你還有你！去庫房領工具來！”
    不大會工夫，操場被學生們的鍬鎬挖得一片狼籍，仿佛月球的表麵。馬吉芬站在一個臨時出現的土堆上麵，兩手杵著指揮刀，監視著學生們的工作進展。而程罡和池璨被分派到挖那段涵洞，兩個人現在已經把涵洞挖塌，正在清理泥土，要把這裏改建成能容納一個班的掩蔽部。馬吉芬站在一旁盯著程罡他們的動作，臉色越來越難看。
    程罡和池璨已然累得上氣不接下氣，兩隻手都被鐵鍬把磨破了，每挖一下手心裏就鑽心地疼。可馬吉芬還在耳邊不住地叫喊著：“挖！繼續深挖！掩體照你們這個樣子，敵軍一槍打過來直接就把你們射死了！那邊還要加寬，再往西往南各加寬三英尺！快挖！”
    直到程罡和池璨的掩體已經挖了一人多深，馬吉芬還沒有叫停的樣子。其他學生也在埋著頭哼哧哼哧地刨著土，操場上不時傳出一聲聲低低的咒罵聲。就在這時，馬吉芬突然縱身一躍，跳進了程罡和池璨剛剛挖好的掩體，從程罡手裏一把奪下鐵鍬，在掩體四壁挖寶貝似地東刨一下西戳一下。如此這般在掩體當中轉了好一陣，原本怒氣衝衝的馬吉芬漸漸平靜了下來，他用一種打量稀罕物件的眼神上下打量著程罡，然後把鐵鍬往地上一插，一個人默默地爬出了掩體。
    又是一番訓話之後，馬吉芬遣散了學生們，獨獨把程罡留了下來。諾大的操場上隻剩下馬吉芬和程罡兩個人。
    “你跟我來。”馬吉芬低聲說了一句，轉身便走。程罡隻得乖乖跟在他身後。馬吉芬領著程罡來到一道陡峭的土坡前站定。馬吉芬轉過身，麵對著程罡，右手緩緩伸向了指揮刀的刀把。突然！隻聽“當啷”一聲響，馬吉芬拔出了指揮刀高高舉到程罡的頭頂，戰刀在西斜的太陽照耀下發出明晃晃的閃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