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剛關閉了電腦，仿佛夢遊一般走出了自己的辦公室，神情恍惚。當他路過飛行員宿舍時發現裏麵還亮著燈，那燈光仿佛來自另一個世界般，讓他感到虛無和不真實。各種念頭在成剛的腦子裏飛快地盤旋撞擊著，讓他頭痛欲裂。成剛下意識地邁開步子，向著飛行員宿舍的方向走去。他沒有敲門，一把把門推開了。
    飛行員們看到成剛突然出現在宿舍門口，迅速停下手裏的事在房間正中筆挺地站成兩排，等待成剛訓話。見到了自己的手下正用探尋的目光專注地看著自己，成剛猛然驚醒過來，瞬間回複了以往的神態，故意板起臉來：“為什麼還不熄燈？！”
    “團長，他們算烈士嗎？”白雲天搶在前麵以問題回答成剛的問題。成剛被這個問題問得一愣，再看時發現學員們正在整理那十二名沒有回來的同學的遺物。
    “當然！他們的材料我已經上報，很快會批準的。明天我們為他們辦一個簡樸而隆重的追悼會。”
    “可他們連一張穿軍裝的照片都沒有！”
    “這。。。。。。”
    “是啊，我們也沒有。我們不怕死，但我們要死得其所，死得像個軍人！”
    成剛愕然了。是啊，這批飛行員到航校不過三天，卻經曆了太多的磨難。如今他們還穿著從家裏出來時的衣服，除了飛行服以外，連一身像樣的軍裝都還沒有，甚至連發形也是參差不齊，有長有短。更不要說為他們拍攝標準的戎裝像和製作軍人證件了。戰爭，非常時期，一切都以打仗為目標，許多本該注意到的細節卻被忽略了。成剛的內心再次收緊了。
    “你們等著。”
    成剛轉身快步離開了學員宿舍。不一會，白雲天聽到宿舍外的隧道裏響起了一陣部隊緊急集合時紛亂的皮靴聲，稍息立正報數聲。大家正在躊躇著是否也要衝出去和外麵的人一起集合時，區隊長來到了宿舍門口，與眾學員做著眼神的交流，然後鄭重其事地把哨子叼到了嘴裏。
    “滴、滴、滴、滴、滴！”
    刺耳的哨音再度響起，白雲天他們如離弦之箭一般一個個射出了宿舍，飛速在隧道裏列隊完畢。白雲天這才發現，站在他們對麵的，是機務分隊、後勤分隊、場務連、汽車連、警衛連等所有部門的軍官。每名軍官都身穿空軍迷彩作訓服，雙手卻托著一套藍色的空軍冬季常服、皮鞋、皮帶、大簷帽。軍官們的身後，三名持槍士兵護衛著鮮紅的八一軍旗。
    成剛同樣手托著一套藍色的軍裝，來到學員隊前立正：“同誌們，榮譽是軍人的第一生命！軍裝是軍人榮譽的外在體現。今天，你們正式成為中國人民解放軍空軍的一員。你們要時刻牢記自己的榮譽，不要辜負了身上的這身軍裝，時刻準備用生命捍衛祖國和軍隊的尊嚴！”
    成剛簡短的動員結束後，舉行了簡短而莊嚴的軍裝交接儀式。白雲天領到了屬於自己的軍裝，這套衣服原本是汽車連指導員的，由於兩人個頭相似就到了他手裏。但身材消瘦的白雲天穿上以後仍然顯得有些逛蕩。肥仔的軍裝成了難題，基地上下硬是找不出一套他穿得下的軍裝。最後，在機務分隊找到一個虎背熊腰的東北兵，把他的軍裝勻給了肥仔。但這套軍裝是士兵的樣式和質地，成剛批準肥仔在軍裝上佩帶中尉軍銜。
    三十六名飛行員著裝完畢，場務連的副連長給每個人都推了一個標準的軍人短發。又以軍旗為背景拍攝了標準的戎裝照。
    “哈哈，這下就是光榮了，也不用愁沒有照片往牆上掛啦！”不知道誰說了一句，三十六個人哈哈大笑起來，一股視死如歸的豪邁之情在地底深處的隧道中湧動著。
    就在白雲天和戰友們正在為穿上軍裝而歡欣鼓舞興奮不已時，一名少校參謀快步跑到成剛麵前，立正敬禮，遞給成剛一頁薄薄的紙。成剛接過近乎半透明的紙片，雙眼由上至下迅速地掃過上麵的文字，方才難得一見的笑容瞬間凝固在了臉上，逐漸回複了往日的冷峻。
    “全體集合！”
    三十六名飛行員迅速列隊完畢，標準的軍姿，整齊劃一的軍裝，整個隊列威武異常。成剛來到隊列前：“同誌們，戰事瞬息萬變，我們的訓練計劃大大壓縮！現在馬上對你們進行一次性加載剩餘的全部作戰信息。明天一早我們就起程，整建製投入到抗戰報國的戰場上去！大家有沒有信心？！”
    “有！”
    震耳的吼聲在空曠的洞裏傳出好遠。
    飛行員們列隊來到了那個四壁雪白的大房間，身穿筆挺的軍裝一個個躺到了加速線圈之中。隨著線圈加速的尖嘯聲調提高，白雲天的眼皮漸漸發沉，沉沉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