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百合完結]三生三世。鴆
    我認得她是去年冬天的時候，那會兒天上飄著大雪，地上凍著寒冰。她麵帶微笑，著一襲黑袍，仿佛來自極暗極冷之地。
    寒風呼嘯，卷席而來，地麵冰渣胡亂飛起。她敞開黑袍，擁我在懷，低低地問了一聲：“可傷著？”
    我抬眼，正對上她赤色眼眸，忽地一怔，竟覺她是我的舊識。
    我搖搖頭，有些發癡。她暗罵一聲：“是那怪物來了。”
    我當時不曉得她所說的怪物是什麼，她自然也不會讓我瞧見那怪物，因為她疼我。
    一直以來我都相信，始終有一個人守護著我，無論我身陷何處，那人都在……那個人，便是她，她說她叫鴆。
    她在我的掌心寫下她的名。
    我隻知道鴆是一種鳥，羽有劇毒。
    在今年的仲夏時節，鴆在我的麵前，永遠離我而去。我看著她在黑暗的夜裏化為千萬羽毛，散在空中，隻是羽毛還未落盡，狂風又乍起，地上落葉和羽毛又一次飛向高空，飛了漫天，皎月從黑雲後麵露出臉來，照亮著黑暗……
    鴆……便這麼消失了。
    後來沒有多久，我做了一個夢，夢有些長，也有些可怖。
    我一世為花，壽命不過幾天。她一身純黑，在我一側，赤色眸子裏隻有我的倒影。若有殘我毒物近我之身，必喪命於她的長嘴。
    第二回我的命比較好，落到了生著靈氣的山端之上，運氣也不錯，長在懸崖上，竟然還一不小心地活了千餘年，成了朵人人都垂涎的靈芝仙藥。據說吃了我能多活不少年歲。也不知她是想要將我養得更久好讓藥性更好還是怎麼的，她竟然一守就守了我千餘年。她一直護著我，用她的翅膀，她的羽毛……一護千餘年。這千餘年裏我對她倒是沒多大印象，就記得她那雙赤色眼眸，一直盯著我，霎都不移動，生怕我會逃似的。
    不過命好也有終的時候，運氣好也會遇上轉運的時候，不知怎麼的，山上忽然來了一條蛇，這蛇還真有些來曆，一身通紅滿身鱗甲，頭上竟然還生著一對分了枝的角。
    自從那蛇出現以後，她便從未安心過。
    不過也就是因為那蛇來了，她的眼睛終於從我身上移開。我霎時覺得輕鬆不少。
    隻是這才剛一覺得輕鬆愉快，天空就開始折騰了……這一折騰還真是嚇人，又是電閃又是雷震，從懸崖上震了好幾塊大石頭下山去，將山下路過的修道人砸死了幾個。
    修道要渡劫，興許也是那幾個道人命中有此逃不過的劫，所以注定要被砸死。
    我搖了搖頭，覺得快活，想想人的生命多短暫，一不小心就嗚呼哀哉了。我就不一樣，身在懸崖不爭不搶，不貪不妄，每日瞧瞧遠山，侵侵露氣……噢，有些喜歡作神秘的道人總說這山間的氣是靈氣，有助修道。其實在我看來，這就是露氣，侵在裏麵舒服，有助生長。
    我可喜歡了，每感覺舒服的時候，我就抖一抖身。
    好運過了，黴運就接踵而來。天鬧騰夠了，那不知何處而來的陌生之客又氣勢洶洶了，身體一抖，鱗片互相碰撞發出一種我從未聽到過的聲音，嚇得我差點兒連根都從石頭縫裏蹦了出來，好在我身旁有一隻護我的鳥兒，鳥兒大翅一壓，將我護住，不讓我受任何風吹石打之苦。
    那蛇是真不得了，一動跟雷震似的，大石頭小石頭一個勁地往懸崖下滾去。鳥兒護我護得很嚴實也很吃力，隻因她不能閃開，她一閃，我就極可能會被打中。那天我也不知道她和那蛇鬥爭到什麼時候，是怎麼結束的，我知道她一定受了很多痛。
    總之，我死了——我死在了她的翅膀下麵，幾乎是被揉成了靈芝汁。死得老慘了。
    興許就是因為前兩回命不怎麼好，死得太慘也太冤，這一回老天爺開了眼，讓我做了一回人，活蹦亂跳的，模樣也還生的隨我意，且還憐我，讓我忘了以往的悲慘命運。平平淡淡的開始，做了一回平凡人不說，遇上任何不順的事情，都會有人暗裏替我解決，一切過得別提有多順利了。
    隻是不知那條惡蛇怎又從那靈氣繚繞的仙山裏跑了出來，隔了一個輪回那蛇也不忘對我下手，好在有鴆護著我，讓我順利地躲過了這劫，繼續為人。
    我不知她到底護了我多少個生生世世，也不知她到底受了多少苦。
    想起那天夜裏，鴆與那蛇鬥時也不忘遮著我的眼睛，不讓我看見那慘烈畫麵，但我聽到了風聲呼呼，感受到了地動山搖。鴆的呼吸還越發沉重，身上動作也越發力不從心，抗敵不能，但她一直將我護得極好。待一切都結束過後，她轉過頭來，對著我微笑……黑色的羽毛散開，飛滿了天空……
    我脫離她的保護，再看，那蛇竟沒了蹤跡，不知去了何處，隱約之間，我聞到風中有血腥味，也不知是鴆的還是蛇的，亦或是它們共同的。
    其實在那一瞬間，我所想的隻有一件事：往後，再也無人這般護我了。因此心裏戚戚，恐有蛇再來害我。
    夜，很寧靜。我坐在窗內……心下在想，我怎的做了那麼一個夢，怎又記得那些隔了輪回的事情？
    鴆可也會如我一般幸運，能得來生？
    注：①此文不考究，全文內容純屬扯淡，沒有任何依據。
    ——《全文完》
    後記
    “是諸法空相，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
    心無掛礙故，無有恐怖，遠離顛倒夢想，究竟涅盤。”
    ——《般若波羅蜜多心經》
    （因為最近情緒很低，所以《山河已定，少年待嫁》和《我的少年不開口》斷更了，由於之前發過好幾回要補更的公告，我都沒有做到，所以這一回就不發了，凡事還是做到了再說吧。總之，謝謝大家看文，也不知道追那兩個文的讀者會不會來看這個短篇，我是真的記在心裏。情緒低落的時候不是我不願意寫，而是我不敢寫。我會很快調整好自己繼續更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