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閣主，何時武林盟主這般閑了，您成天跑來我這？”卿無水揉著眼角，自床榻上起身，顯是有些惱怒地瞪著打擾他休息的龍淵。
    龍淵坐在屋內的圓桌前，雙手撐著額頭，令人瞧不見他麵上是何表情，隻聽見他略有疲憊的低沉沙啞的嗓音：“崖下也尋不著他……你到底知不知他在哪？知不知他是否仍然活著？”
    卿無水沒好氣地坐在龍淵麵前，“告訴過您了，在、下、不、知。”
    自武林大會之後，已過去了五天。龍淵調集一批人手，發了瘋一般去了無峰崖崖下尋人——崖下有一湖，哪怕是湖底，他也尋過不下十次，卻尋不到趙衣的哪怕一絲衣角。隻能尋著容行的屍首。
    恍若趙衣未死，恍若趙衣的出現是場夢一般。
    可有關他的一切，又是實實在在發生了的。
    “龍閣主，在下手上並未得到有關趙公子的消息。就算您成天來我這，這消息也不會隨隨便便蹦出來。”對於這個不分日夜找上門來的武林盟主，卿無水很是頭痛。他瞥了眼看不清神色的龍淵，突而疑惑地問道：“在下以前隻知曉您對趙衣還算照拂，怎的現下會如此關心？”
    “我想見他，如此而已。”龍淵輕聲道。
    僅是想到日後再也無法見到那人，龍淵便冷靜不了。
    那個恍若謫仙般的少年，那個曾對他萬分戒備的少年，那個算計了他的少年，那個為了宗門可去搏命的少年，就這麼丟了。屍骨無存，哪怕是衣冠塚也難以辦到，丟得竟是如此徹徹底底。
    卿無水望著龍淵，無言。
    他給不了龍淵確定的答案。無峰崖崖下僅有容行的屍首，可這幾日無論是何方的分舵，皆是尋不到與趙衣相似之人，就連是死是生，他也答不上。
    他想到半年前趙衣的突然來訪。他算著的最差的命，是否就是這般，可以將所有罪責引去一人身上，隨後他又可了結一切——到底需得多堅韌又多絕望，才可布下這般的局，才可令一個不過十五的少年做到如此地步？
    他算得準確，那時除了他，旁的人皆是不好出手殺了容行。
    每一步每一步，直到現下，才知他算得步步精準，卻沒承想他最後竟將自己也一並算了進去。
    他賭對了，龍淵重視他，容行因此為了宗門利益找上他。
    可是，既然賭贏了，為何仍不回來收注？
    “若是趙衣未亡——”卿無水望著猛地抬起頭望著他的龍淵，頓上一頓，繼續說道：“我說若是未亡，龍閣主打算花多長時間去尋他？”
    “若是未亡，將墨焱國翻個底朝天，也要將他尋來。”龍淵沉聲道。
    但畢竟僅是若是未亡啊，他又怎知趙衣現下是死是活？
    “龍閣主意向如此堅定，可是對趙衣……”
    “大抵是吧。”龍淵不等他說完便答了，他重又低下頭去，令人瞧不見他臉上神色如何。“我隻知，若是真的不這般做，我許是會後悔整下半輩子。”
    卿無水望著龍淵，半晌才揚起了一個極淺的笑意。“會遇見的。若趙公子仍活著，在下相信，您定然會與其相遇。”
    就如初次相遇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