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大會半年前，卿堯樓。
    “趙公子這般急匆匆找來，是為了何事？”仍舊是那個滿眼殷紅的廂房，卿無水給他沏了茶，慢悠悠地問道。
    趙衣麵無表情地望著那落入茶盞的茶水，不知在想些甚，沉默許久，他才開口道：“卿公子，關於容行與龍淵，您能說的，都說與我聽吧。”
    卿無水瞥了眼趙衣，微微笑了：“容行乃是頭孤狼，能馴服容行的龍淵定不是泛泛之輩。可是，既為狼，哪怕再如何條件優渥，狼仍然是狼，是隨時能斷人脖頸的狼。龍淵留了容行，本就是救了其一命，報恩是應該的。”
    說著，卿無水將沏好的茶盞推去了趙衣麵前，這才繼續說道：“可若是容行觸犯龍淵，龍淵又誤了容行的好意，這事可就不簡單了。”
    茶盞裏的茶水碧綠通透，可趙衣並無一絲飲用的想法。“卿公子是否早早便知道了，日後我越林宗會是何等結局？”
    “這尚未發生的事，隻得老天才明白會是如何，我一介凡人，知曉再多，也參不透未來。”卿無水的笑意有些許的苦澀，“趙公子今日突然造訪，便是為了問容行一事？怕是，並不會這般簡單吧？”
    “我得做好最壞的打算。”趙衣神色嚴肅，緩緩合了眼，似是做下了一個極為重大的決定：“若這世事當真如我所想的那般發展，隻怕到時便會來不及。所以，有些事，我想先行拜托卿公子。”
    聽言卿無水微愣，卻也很快能明白趙衣言下之意為何。“若我能幫上一些忙，自然是不在話下。”
    “若是……”趙衣頓上一頓，似是極為不願說出甚一般，“若是越林宗日後被滅宗了，還請卿公子助龍閣一臂之力，再借由龍閣，將曾經對越林宗有過所為的宗門討些懲治，可好？”
    “為何是龍閣？”
    “我沒有旁的選擇……至少，較之他人，我反而更信得過龍淵。”趙衣的神色逐漸沉靜下來，竟似看破生死的將死之人一般，“但是，我卻不想這江湖掀起多大的腥風血雨，私人野心，無需波及他人。”
    卿無水若有所思。“確實。現下的江湖已不甚安穩，僅為了那些個一宗之主的私欲，便要全江湖陪著動蕩不安，不值。”
    “但是，他們皆是欠了我越林宗一個交待。”
    說著，卿無水話鋒一轉，問道：“趙公子所意，我大概明白了。隻是，我瞧著趙公子時便有一疑惑，不知當講不當講。”
    “但說無妨。”
    “趙公子可是打算好了，為了越林宗置性命於不顧？”
    趙衣沉默一會，才幽幽說道：“我並不怕死。相反，若是有一法子能換得宗門周全，哪怕犧牲再多、哪怕讓我立刻去死，我也無所謂。”
    “這倒是……令我意外了，趙公子這般大義……”
    “我不過是人微言輕鬥不過那些個人，隻能想出這般的法子罷了，並非大義。我的命是宗主給的，為了宗門，將命還回去也未嚐不可。”趙衣瞥了眼窗外，申城的街道一如往昔般車水馬龍，恍若回到了上一世。“不能翻雲覆雨逆天修命，哪怕能改變上一些，亦是好事一樁。”
    趙衣是何意卿無水自然是清楚的。雖則偏激，但若是想要令江湖安穩，求得全身而退，他的法子確是不錯。“趙公子便如此確定，之後便會如您預想的那般糟糕？”
    “卿公子也說了，未來不可參透。我不過是在做最壞的打算罷了，這指不定是最後一次，我得賭上這一把，哪怕是豪賭一場。”趙衣站起身，“今日所托，便且先謝過卿公子，若能有下次得以相見，定當好生道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