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刃交接的聲響愈發激烈。
    擂台上的那兩人，似是遇見了難得的對手一般，皆是不甘示弱，招招狠戾，又招招謹慎。
    龍淵將視線從擂台上移開，望去了正對著他的、緊緊盯著他的莫臨——莫成山在莫臨身上倒當真是下了功夫，就連他早些時候都未察覺此人的真正身份。
    不過，幾日前莫臨尋著越林宗一事，他倒是知曉。
    莫臨緊緊地盯著他，好在旁的人皆是關注著擂台上的狀況，無人注意到她的異常。
    那般銳利、那般緊逼卻並無任何敵意的眼神，其中到底是何種意思、裹著何種目的，龍淵一眼便能明白。
    龍淵望著莫臨，好半晌才突而揚起了一個極其淺淡的笑意，將視線再次轉回擂台上。
    莫臨見他笑了，微微一愣，低頭思忖片刻，好似明白了龍淵是何意，便亦是將視線望去了擂台。
    大抵，此次武林大會，並不會太糟吧？
    ……
    被龍淵遣去看看趙衣的暗鬼並未去越林宗的廂院，而是在避人耳目的角落一拐，去了距離越林宗不遠的天麟宗的廂院。
    畢竟是臨時住所，沒甚重要的物事，因而看守廂院的人亦是很少，零星幾個而已。
    暗鬼默不作聲地走近，不待看守的人開口喝問，便突而速度極快地衝了上去，幾下將幾個看守人打暈，動作不疾不徐地走進了院內。
    “竟是龍閣暗鬼？真真是好大的膽子。”一聲有些沙啞的嗓音自屋內傳出，很快，風刹便走了出來，他眯著眼打量著直直地站在院內的暗鬼，好半晌才悠悠地笑了：“不妨說說，來此目的為何？”
    白色的麵具遮擋了暗鬼的麵容，不見他是何表情。隻見他慢慢地自腰間抹出一把匕首，一言不發地朝風刹走近。
    本就不甚遠的距離被他步步拉近，似是不怕風刹突然發難一般腳步不停。
    風刹右手握上腰側的劍柄，臉色逐漸不再悠閑，而是緊緊盯著那暗鬼踏步走近。不知為何，他隱隱感覺，這暗鬼有些不同。何處不同，他卻又說不上來。
    兩人僅剩五步遠的距離，暗鬼突而一個閃身，那把匕首已然逼至風刹眼前。
    黑色的身影行動恍如流星般迅捷，卻又飄忽如同一道黑煙。風刹猛地拔劍，將那逼近的匕首退開。腳尖狠狠跺地，氣勢陡然增強，裹著撲麵的殺氣，直直攻向了行蹤有些許飄忽的暗鬼。
    沉默的院落內，隻可聽見些許腳步聲與風聲，剩餘的便是不甚強烈卻極是凶猛的短兵相接的錚響。
    風刹的劍刃幾次堪堪攻上那暗鬼的麵具，卻皆是被靈巧地擋下。這暗鬼甚是奇怪，看其招數分明是想殺了他，可卻在其身上察覺不出一絲一毫的殺氣。
    可是，他仍是能感覺到，這暗鬼攻擊他時，是有些許的憤怒的——為何會憤怒？
    一劍橫掃，暗鬼猛地躍起，腳尖於那劍身上堪堪借力，腰如同會折斷一般，在風刹的頭頂翻轉了身形，悄無聲息地落在了他的身後。風刹立時轉身，勉強地擋下了本是要破喉的一擊。
    “你是……”那招式太眼熟了，風刹不會認不出。可暗鬼並未等他說出口，匕首又是極快地攻了上去，目標正是方才一擊未得的喉頭。
    他那一劃角度極為刁鑽，竟將風刹手裏的劍直直地劈了兩半。飛出的一半劍刃在空中劃了幾圈，插落在暗鬼的腳邊。風刹仍想抵抗，暗鬼的匕首又是一橫，風刹手裏的劍柄便亦是被匕首給打飛了去。
    不過一次呼吸之間，那把匕首已然對上了風刹的喉頭，這次，風刹手裏已沒了任何能威脅暗鬼的兵器。那把匕首過於鋒利，想必這人準備了許久，加之那兩下必然用了全力，才會得以做到如此程度。
    暗鬼終於開了口，被麵具遮擋之下的嗓音甕聲甕氣，卻仍是能聽出原本大抵是清亮的嗓音。“你沒救了。”
    “哦？”風刹挑眉，望著那張白色麵具，緩緩笑出了聲：“說吧，想令我做些甚？”
    “告訴我，你在越林宗的時日裏，究竟布下了多少威脅？”匕首抵上了脖頸的皮膚，涼意刺骨。他又說道：“不說無妨，我有的是辦法令你說出口——若你喜歡的話。”
    “那不妨先告訴我，你這般突而發難，實在不像你會做的事，這是為何？”
    暗鬼沉默片刻，握著匕首的手突然一緊，那被抵著的脖頸便滲出了蜿蜒的鮮血。
    “我受夠了。”暗鬼一字一句緩聲道，語氣裏沒有殺意，卻有著滔天的怒意：“此次武林大會，我要將一切了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