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淵仍舊在沙石之中緩緩地下落，不多時腳下便踩上了一個堅硬的物事。
    沙石之中行動起來比慣常要難上許多。龍淵將氣力集中在腳上，內力在體內瘋狂運轉，終於在氣悶之時，踩斷了腳下的物事。隨即他的身體迅速滑落，伴隨著身周劇烈流動的沙石，踏上了地麵。
    龍淵站起身，拍去了身上的沙石塵土，打量了現下所處的環境。
    是一條密道。狹長幽深，隻容二人並肩而過，前方則是一片黑暗。龍淵確認了身側長劍尚在，幽幽一笑，朝前走去。
    磚石所砌的密道意外得有些通風，卻寂靜無聲，就連龍淵的腳步聲也聽不甚清。
    “現下這般一看，若水宗確是挺大。能在山岩之中建出個旁的人發現不了的宗門，又能在地下建出這般隱蔽的地道，人力財力物力三者，放之江湖，若水宗皆可算是個中佼佼者。”不知走了多久，龍淵慢悠悠地開了口，聲音不甚大，卻在狹小的密道裏極為清晰。
    “本座說得可是對了？”龍淵突地停住腳步，笑著回過頭，“蕭兒姑娘？”
    ……
    走了許久，趙衣不再去想著龍淵的事，三人行至一個三岔路口前。
    “一起，亦或是分開行動？”容玉看著趙衣與封無意。
    “若水宗以前並未有這三岔路，我也不知哪一條是正確的。不過西鬼岩中多為死路，能通往若水宗的路極少，必然是其中一條。不妨這樣，我們三人各取一條路，若是遇著死路便回到此地，未歸的那個其路必然是通向若水宗。”
    時間無多，這確實是現下最好的法子。封無意去了左麵的路，容玉去了右麵的路，趙衣便擇了中間那一條。
    山岩處處相像，令人辨認不出有何處不同。封無意正緩緩走著在路上，她的目的是尋著方之憐，借此找到被方之憐囚起來的，她心心念念了五年的愛人方之雅。
    想到方之雅仍然關在若水宗內，封無意便無比心焦。再想到五年前的種種，她便一刻也不願等。
    突而一陣山風吹過，卷著膨脹的殺意衝向她時，她想格擋，卻已是來不及了——胸口一痛，一把長劍便直直地自她心口冒出，刃上尚留著殷紅的鮮血。
    “無意，對不起。”身後緊貼著她的耳畔，傳來的是她極為熟悉的聲音。封無意轉頭，見到的是那張與她朝夕相處了五年的、她極為熟悉的另一張臉。
    “畫月，為何你……”為何畫月的聲音竟會與方之雅的極為相似？不待封無意說些什麼，心口的劍便被狠狠拔出。然而令她雙目圓睜的，並非是劍自體內抽出的疼痛，而是身後那人所說的話。
    “對不住，瞞了你十年。”畫月沉靜地望著近在咫尺的封無意，嘴裏吐出的卻是令封無意一點點愈發絕望的話語。“我並非陪了你五年的畫月，也不是你思念了五年的方之雅，我甚至，並非若水宗人……我姓莫，名臨，天麟宗宗主之女。”
    說著，她伸出手，自臉上揭下了一層麵皮，露出的另一張臉，便是封無意等了五年的臉。“你陪我的五年，我已還給你了。最後這一程，便還是由我送送你吧。”
    封無意小腿一痛，便倒在了地上。她仍勉力望著將她踢倒的莫臨，似是並不信她的話——她心心念念十年之人，竟一直都在對她說謊。
    “這奈何橋，我是不能陪你了。”莫臨眼中似有悲戚，右手一抬，長劍狠狠砸向了封無意的喉頭，一時間鮮血四濺。
    猩紅的血液浸染了封無意身下的土地，她仍是直勾勾地望著莫臨，似是死不瞑目。
    “閣下可是等久了？”莫臨拿著劍轉身，她的劍上仍帶著血，正一點一點地落在了幹燥的土地上。她微微笑著看向不遠處站著的黑衣男子，眼中的悲戚早已被冷漠取代：“小女並不喜歡被人跟著，閣下可否乖乖回主人身邊？”
    那黑衣男子，雙眼狹長，劍眉入鬢，生得副不錯的相貌，卻偏偏麵無表情。他一邊將背上的刀拔出，一邊說道，“天麟宗現下不應橫插一腳。”
    “那閣下協助鍾離嘯襲擊我天麟宗又算什麼事？”莫臨抬劍，劍鋒直指黑衣男子。“龍閣若是有意阻我天麟宗的路，小女便斷不會留手。即使世人道你凶狠殘暴形同怪物，我卻不怕你是何方修羅鬼刹！”
    刀鋒襲來，不過是呼吸之間的事。
    “陳潯陽可是你殺的？”男子手裏的刀越來愈快，帶著洶湧的殺意，一步一步逼近莫臨。
    “既已知曉，何須多言？”莫臨被逼得不住後退，麵前的刀鋒幾乎切斷了她的一切出路，將她困在了這不甚寬敞的山岩之中。“若無陳潯陽的死，如何引得你們這些所謂的後起之秀自相殘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