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陰溝裏翻船，大抵也不過如此吧？
    龍淵出現在此，定是準備妥當，亦必然有意針對趙野，卻沒承想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自己被傷了，還損了閣內的手下。
    “無名公子，可否扶本座回趟客棧？”
    見龍淵滿是殺意的臉，趙衣隻好乖乖把他扶回客棧。龍淵不開口，他亦沒有開口的必要。再說了，他可不介意龍淵多欠他些人情，此事分明與龍閣也有幹係，他大可自龍淵身上得到趙野的情報。
    兩人回了客棧，進了龍淵的廂房，便又是一陣驚訝。
    廂房內一片狼藉，桌椅盡數散了架，容玉倒在地上，似是昏迷了過去。龍淵的臉色又黑沉了幾分，他鬆開趙衣，一腳踹上了地上容玉的腰側：“容玉！給本座起來！”
    即使受了傷，龍淵的力氣仍是不小。沒多久，容玉便醒了過來，見著龍淵，也不在乎腰上的疼，一個翻身跪在了他麵前，額頭狠狠地磕在了地麵上，說道：“手下該死，竟讓人擄了二少主。”
    龍淵瞪著容玉，良久才收斂了自身滿溢的殺氣，深深地呼出一口氣，緩聲道，“說，怎麼回事。”
    容玉細細說了。其實就是兩人在廂房休息時，遇上了進來複命的暗鬼。暗鬼突地發難，龍業與容玉的武功皆隻是二流之列，很快那暗鬼便打暈了容玉，將龍業擄走了。
    一石二鳥，當真是個好辦法。
    正說著，容玉看了眼仍在門口站著的趙衣。
    “不用顧忌他，無名可算是本座的恩人。”龍淵擺擺手，坐在床沿上，突然看向一旁站著的趙衣，“無名公子可是在跟著趙野？”
    事已至此，趙衣亦想不出其他理由來解釋，他隻能頷首。
    “無論公子是何用意，本座一概不管。若公子願意助本座一臂之力，趙野此人定當替你討回來。”龍淵冷著臉，沒了慣常的溫和得有些戲謔的笑意，收斂了殺氣卻亦是一臉陰翳。
    不知為何，趙衣突然覺得，這樣的龍淵，才像是原本該有的模樣。
    龍淵需趙衣的幫助的原因很簡單。當世能準確辨認出十大劇毒的兩位江湖頂尖的用毒高手，乃是毒公子宋元與毒姬澹台玉衡，這無名想來應是其中一人的弟子了。而且無名之前動作敏捷、輕功了得，想來內力亦是不會差。無名看起來不過十幾歲的年紀，這資質，不出幾年或許可取代趙寒的位置。
    “恕無名冒昧，敢問之前在院落裏傷了龍閣主的，可有看清是何人？”趙衣猶豫片刻，仍是問了。雖則對付龍淵，用上天女散花並不稀奇，但即使天女散花不如其他劇毒那般罕見，也並非尋常人能獲得。再者，能傷著龍淵，此人的武功必定在龍淵之上——龍淵的武功尚能躋身江湖前幾，又會是誰？
    “那人戴著暗鬼的麵具，並不知到底是何許人也。”龍淵微微皺起眉。“他的攻擊極快。而且奇的是，本座竟無法看出所屬何宗。”
    龍淵作為當世高手，一步步走到今天，絕大部分的武功與內力大抵是可以猜測到幾分所屬何派，可竟無法看出，莫不是散客？
    “容玉，遣人去查，近來暗鬼可有接近些什麼可疑之人。”說罷，龍淵轉頭看向不遠處的趙衣，緩聲說道，“本座明日便動身前往申城查探消息。無名公子，可否知道你接下來有何打算？”
    說是查探消息……但看龍淵這般的反應，怕是已然能猜出所做之人是誰了吧？趙衣沒有任何猶豫，“便按之前龍閣主說的，在下亦打算前往申城。”
    事情的發展早已遠遠超出了趙衣的預計。趙野與龍業失蹤、陳潯陽被人殺死、加之蠱母天蠶的出現……短短半月事端接踵而至，上一世經曆的事件已然失去了借鑒作用，現下的他，分明是出於劣勢。
    這種我在明敵在暗的感覺，真真是不好受。
    再者，龍淵亦並非全然信任他。龍淵不過是欠了他兩個人情，此乃兩個一宗之主隨隨便便就可解決的人情，至於幫助他尋得趙野，不過是正在氣頭上而說出的狠話罷了，說穿了他畢竟隻是個陪襯。
    隻是不知若龍淵知道了他的身份，會否後悔答應他這個承諾。
    趙衣告了禮回廂房收拾物事，此時日近西斜，明日啟程，已是時日不早。
    “閣主，這……”容玉仍徑自跪在龍淵麵前，嘴唇囁嚅著，似是想說些什麼。
    龍淵擺擺手，製止了容玉要脫口而出的話語。他長舒了一口氣，有些無奈，又似有些得逞的笑意。“雖則確是一石二鳥，但業兒和暗鬼那的事確實是本座疏忽了，今晚你調集現在臨城的暗鬼，仔細排查清楚。”
    容玉領了命，卻仍有些猶疑。“二少主那……”
    “那人既有膽量擄了業兒，就斷不會令他有性命之憂。”正說著，龍淵瞥了眼窗外，卻是意外看到了窗棱上易被忽略的飛鏢。
    見龍淵看過去，容玉便將飛鏢取了來。飛鏢並未淬毒，其上綁了一張小紙條。
    “子時三刻，城西以南，東亭以北。”
    如此看來，今夜注定不會安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