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是說，您此次來臨城，便是為了這位陳老爺？”趙衣咀嚼著龍淵的解釋，緩聲問道。暫且不論龍淵的話裏有多少是可信之詞，想來龍淵是不會將其用意完全地告訴一個不相熟的人的。“陳公子是死於西域雨花墨，龍閣主可是為了這個？”
    “無名公子既已知曉，便不需本座多費口舌了。”龍淵靠著柱子，看趙衣去檢查陳老爺的屍首，雙眼在趙衣身後驀地露出了陰狠的氣勢。“不過，本座有些奇怪的是，公子為何要救了本座？”
    龍淵並未問及他為何會出現在此地的原因，仿佛他趙衣出現在此地是極為正常的事，相同地，趙衣亦沒問龍淵隱瞞身份的緣由。趙衣細細查看著陳潯陽喉口的刀傷，好半晌才回了龍淵的話：“龍閣主便當在下今個同情心多了些罷。”
    陳潯陽喉頭的傷口切口整齊，顯是一刀斃命，那兵器必然是極其鋒利。大宗門內都有鍛造樓，此種極其鋒利的兵器倒令人想不出是何宗何派的手筆。
    這邊廂趙衣思忖著，那邊龍淵倒是說開了。“說起來，這大堂內，本應還有一人的吧？”
    趙衣檢查傷口的手猛地一頓，“不知龍閣主說的是哪位？”
    “越林宗弟子趙野。”龍淵毫不避忌自己查探了趙野的消息這一點，悠悠然地說，“大抵是剛才煙霧裏被人擄走了吧？”
    “此事問在下作甚？”趙衣收回銀針，陳潯陽並未中毒，僅是因一刀斷喉而死。他不再理會龍淵，出大堂查探了其餘的廂房，卻發現皆是空空如也——即使是陳潯陽意圖在此壽終正寢，也不至破敗如此吧？除了有個大活人，這院落內沒有一處是有生氣的，無床無桌，灶台亦是廢棄許久，附近荒郊野嶺也無甚菜田，陳潯陽怎可能在此住上一年？
    趙衣自廚房出來後，便見著龍淵起了身，靠著大堂的木門看著出來的他。“無名公子可是納悶，此處並不像住人之地？”
    見趙衣看著他不語，龍淵解釋道，“那是因為，陳潯陽陳老爺一年前便死了。這院落是荒廢了一年的。”
    “一年前不是陳公子……”趙衣皺起眉，顯然是不信的。
    “無名公子可知道天麟宗？”趙衣點了頭，龍淵接著說道，“陳潯陽便是天麟宗宗主發妻的兄長，他並無妻子，又何來陳公子一說？一年前，被西域雨花墨毒死的便是陳老爺，卻有人有意放出流言，說陳老爺仍活著。試想，陳公子犯了再大的事，陳老爺結了再多的仇，亦不至於連下葬都無一人前來吊唁吧，死者為大不是嗎？”
    細一思索，確是如龍淵所言，此處分明處處是疑點，他方才竟也沒細想。“那若是如龍閣主所說，這位陳老爺……”
    “若本座未猜錯，此人想必是一年前殺了陳老爺的人布置在此的。本座現下不方便動換，無名公子不妨仔細瞧瞧他的臉。”
    趙衣再次上前查看陳老爺的臉，方才注意傷口，並未覺察其人有何奇怪之處，現在細細一瞧，才在耳後發現了些許膚色的不自然。趙衣在他耳後搓了一搓，那地方便緩緩卷起了一塊極薄的麵皮。
    撕去麵皮，看見的是一張年輕的普通的臉。唯一不普通的是，這人右眼下方，有一個覆蓋了近半張臉的龍紋刺青。
    扶著傷口緩緩走近的龍淵在見到那刺青的刹那睜大了雙眼，眼裏是毫不掩飾的驚訝。他踏前一步，拉起此人的右手的衣袖，入眼的是小臂上與臉上別無二致的龍紋刺青。龍淵的驚訝逐漸轉為淩厲的殺意，看來此事確是超出了他的預料。“這……這是誰幹的？！”
    龍淵話音剛落，自那人衣袖裏便鑽出了一條淡粉色的蠕蟲。那蟲不長，卻很是肥壯，外形似蠶。它見龍淵握著那手，猛地一躍，想落在龍淵的身上，被趙衣眼疾手快地以銀針釘在了不遠的柱子上。
    “……蠱母天蠶。”趙衣的臉色亦難看了下來。他拉著龍淵急速後退，片刻間便離開了這間大堂。蠱母天蠶乃是西域的頂級蟲毒，若爬上人體，便可鑽入體內以血腦為食，並在其體內產卵，體內擁有超過百隻天蠶卵，此人便會爆體而亡。蠱母天蠶生命力極其頑強，所幸存活較少，僅是西域貴族持有少部分。
    方才大抵是因為龍淵牽動了那人的身體，驚動了蠱母天蠶。
    “無名，你方才說，那是蠱母天蠶……？”趙衣身邊的龍淵突然開口，臉色黑沉得可怕。“敢動龍閣的人，看來真是活膩了！”
    若沒猜錯的話，想必那人便是之前乞丐說的來此的龍閣暗鬼。趙衣斟酌片刻，一邊扶著龍淵朝院落外走，一邊問道，“在下前幾日打聽消息時，聽說這院落此前有貴閣暗鬼之人來過……”
    “你可是如此聽說的？”龍淵的聲音冷得可怕，顯是動了真怒。“本座從未遣人來過此地，更妄論暗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