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的時間便這麼相安無事地過去了。趙寒的壽宴開始，越林宗宗門大開，江湖各路人士齊齊趕到，場麵甚是壯觀。大抵也隻有在這裏，才能看到江湖上如此多的高手齊聚一堂的場景吧。
    趙衣站在前堂的門後，望著那些談笑風生的江湖人士，心裏不免一陣感慨。那些臉孔，在上一世的十多年後多數被天麟宗、龍閣和司門聯手除去，而他亦是作古的屍體中的一份。如今時光倒流，他回到了一切尚未發生的時候，現在的江湖安安穩穩風平浪靜，如何不讓知道結局的趙衣心生感慨？
    見時間差不多了，趙衣深吸一口氣，壓下了翻湧上來的上一世的記憶，整整臉色，跟在趙野身後踏進了前堂。
    於是等五人穿著象征宗門弟子的白衣出現的時候，整個前堂都安靜了下來。
    趙寒略有蒼老的臉上掛著慈藹的笑容。他看著走來的五人，說道：“本座手下這五人，可是越林宗的希望啊。”
    經趙寒這麼一說，堂內更是議論紛紛。越林的內堂五弟子，即使年紀最大的也是堪堪到出宗門曆練的年齡，可江湖上有關他們的傳言卻從未停止。如今就連以嚴苛出名的、天下第一的趙寒都對這五個十幾年歲的弟子寄予厚望，那這五位弟子定然是驚才絕豔之輩。
    五人按照順序一一行禮自我介紹。待坐下以後，趙衣便深深覺得那道釘在背後的目光實在是難以忽視——從他出現在前堂開始，這龍淵就沒有一刻不在盯著自己看！
    “咦，二哥，你把酒樽攥那麼緊作甚？都快被你捏碎了。”旁邊的趙烈疑惑地看著麵色如常的趙衣手裏已有了大片裂痕的酒樽。
    趙衣揚起嘴角，笑眯眯的模樣與往常別無二致，他溫和地說，“沒事，第一次見到如此多的前輩高人，難免有些興奮。你莫放在心上。”說著，手裏的酒樽發出了清脆的悲鳴，下一刻漂亮精致的酒樽就化為了粉末。
    趙烈：“……”有人惹二哥生氣了吧，絕對的。
    重活一回太過謹慎，反倒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趙衣揉揉眉心有些無奈，看來自己是天生與姓龍的有仇了？上一世被龍業逼至死路，這一世自己還沒動手，這龍淵倒先湊上來了……雖然趙衣知道現在的自己與龍淵和龍閣的力量比無疑是送死，可這阻擋不了趙衣愈發想與龍淵搏上一搏的心情。
    “閣主，您一直在看越林弟子，可是有了興趣？”坐在龍淵身邊的容玉瞄了眼隻有背影的五位弟子，有些疑惑地問道。他家閣主相貌好武功高，可偏偏有個令人捉摸不透的性格，容玉跟了他十多年，也不敢說對龍淵的性格完全了解。
    龍閣近年來風頭很盛，想找上來攀附奉承的自然也不在少數，隻是被龍淵淩厲的眼神給盡數逼了回去。他慢慢地摩挲著手裏花紋繁複樣式精美的酒樽，笑道：“我可不隻是有興趣那麼簡單。容玉，明個你傳信回去，叫容行去鍾離嘯那裏通個氣，越林的內堂弟子，暫時就先放著不動。”
    聽言容玉更加疑惑，“閣主，再過不久就……”還沒說完，容玉就在龍淵的眼神下住了嘴。在場的高手比比皆是，龍淵內力深厚，自然有辦法不讓別人聽了去。容玉就不一樣了，他的功力隻與二流高手相當，有些話自然不能說出口。
    “你這麼做便是。”龍淵抿了口酒，眯著眼說道，“明天收拾行李，下午我們就啟程回去。帶上你的話，大概回閣裏要一月吧？”
    容玉：“……”就是欺負我武功沒那麼好是吧？
    龍閣位於西南麵，離天麟宗更近些。來越林宗的這一趟，僅是騎快馬趕路就要近一個月的時間。龍淵五天前到，出發自然是更早，而回去因為容玉的關係，在路上耽擱的時間就需更長，算算也得花去兩月多。
    這麼想著，容玉便愈發鬱悶。那可是旁的人求都求不來的一宗之主的位置啊，龍淵倒好，思考的最頻繁的問題就是找什麼借口休息——還不允許別人和他嗆聲。要不是龍淵倒也辦了些正經事，武功亦是在江湖躋身前列的話，龍閣怕是早就被掀了。
    “龍閣主，有些日子沒見了。”來到龍淵身邊的，是司門的左護法澹台珩。
    一身黑衣，臉上有道橫過鼻骨的傷疤——這便是澹台愆。司門最為人所知的是門主鍾離嘯，但最易辨認的，卻是澹台愆。司門無論碰上什麼樣的盛會，出席的永遠是左護法澹台愆。“前些日子送去的西域雨花墨，不知龍閣主是否喜歡？”
    稀鬆平常的對話，澹台愆無需用內力逼聲成線，離得近些的高手都聽的清楚。即使是雨花墨這等難得的物事，始終就是門內事，不方便插手詢問。
    趙衣也聽到了，聽得一清二楚。
    僅是西域雨花墨五個字，就讓他險些又捏碎一個酒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