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太當真，玩玩就算了。”嗬嗬，這句話可真是撞我槍口上了。
    “我想跟誰在一起您管得著嗎？”我說話沒打算客氣，“是我搞對象還是您搞對象？我以後還想娶她呢！”
    “你這是怎麼跟你媽媽說話呢？！”我爸也站在了我媽那頭。這是意料之中的，他們倆的三觀要多般配就有多般配。“你媽這不也是為你好嗎？”我爸說。
    “這是為我好？我怎麼一點兒都沒看出來呢？”我說。
    我爸說：“可不是為你好嗎！你想想你是讀名校的！怎麼也得交個一本的女朋友吧！學曆差得太多兩個人沒有共同語言怎麼一起生活？”
    “原來如此！”我說：“原來我這名校的大學生已經和中專學曆的您二位沒有共同語言了啊！那咱以後還是誰也別搭理誰了，省得話不投機半句多！我這是為你們好！”
    然後我爸就跟我拍桌子摔碗了。我這句話戳到他們死穴了。本來嘛，自己都沒考上大學怎麼好意思瞧不起別人的學曆？
    “你這是找死！”我爸大吼道，“你交這麼個女朋友考慮我們的感受了嗎？”
    “小檬怎麼了？！”我說，“你們連她人都沒見過，連句話都沒和她說過，連她名字怎麼寫都不知道就給她下定論了？！”
    “讀大專的！能是什麼好東西！”我爸說，“但凡有那麼一點可取之處的會讓自己墮落到讀大專嗎？！”
    “就是！”我媽說，“肯定不是什麼好孩子！”
    “那你們自己呢？兩個中專生，也不是好東西？”我說。
    “我們那時候跟現在不一樣！”我爸和我媽同時說道。
    “我們那個年代中專生可了不起了！比你們現在清華北大都強！”我爸說。
    “就是！”我媽附和道。
    “哦！原來你們也知道時代不一樣了啊！那你們還用你們那個時代的思想評判我？不知道自己過時了嗎？”我說。
    “你再頂嘴我抽你！”我爸咬牙切齒道，“家裏那麼窮，門不當戶不對的也就算了！連個大學都考不上，以後生兒子生個弱智怎麼辦？”
    “還門當戶對！哈哈哈哈，你們還是穿越回清朝吧！”我說，“還生兒子……我根本就沒打算要孩子！”
    “你敢！”我爸這時候都站起來了，“我就你這麼一個兒子，你想讓我絕後嗎？！”
    我說：“您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我不喜歡小孩。從十歲那年起我就一直說我不喜歡小孩。你們一直都沒相信是嗎？”
    “你那時候自己就是個小孩！說話根本就算不得數！”我爸說。
    我說：“那我現在不是小孩了吧！我再鄭重地說一遍：我不喜歡小孩，也不想生小孩！”
    “你現在說不喜歡！等你生了你就喜歡了！”我爸怒喝道。
    “難道你們都是吃過一次屎才知道屎不好吃的嗎？”我說，“反正我沒吃過屎就知道不好吃。”
    “你想氣死我是嗎？”我爸說，“早知道你這樣真應該再生個二胎！”
    “這你可賴不了我。從我上學之後你們問過我無數回：‘爸爸媽媽再給你生個小弟弟好不好？’我哪次都說好！你們自己非不生啊！嫌年紀大了再生孩子丟人，這能賴我嗎？”
    我爸說：“你也就嘴上說好！真生了你就傻眼了！你兩歲那年我拿個小被子裹著枕頭放在床上騙你說又給你生了個小弟弟。結果你打開窗戶要把它從樓上扔下去！我沒生二胎都是為了你好！”
    “哦！又是為了我好啊！您也知道那是我兩歲的時候了，我自己都不記得有這麼一回事！但是自從我上學後我是不是一直希望你們再生一個？知道為什麼嗎？就是希望你們把注意力從我身上轉移開！”我說。
    我爸說：“你要是再有個弟弟將來就得分走一半遺產！你想過嗎！”
    “我不用想！”我說，“我根本就不稀罕你們的錢！我寧可什麼都沒有換我這十幾年的幸福快樂！”
    “你快別讓你爸生氣了！”我媽說，“你爸這些年一直為了你操心。他的病都是讓你急出來的！”
    “好！合著糖尿病也賴到我頭上了！明明就是抽煙喝酒胡吃海塞作出來的！這居然也能賴我！頭一回聽說糖尿病是急出來的！”我說。
    “可不就是讓你急的！”我爸說，“你上學這些年我少操心了嗎？哪次老師找你麻煩不讓你上課了不都是我拿著禮物去人家家裏裝孫子？好聲好氣地求人家，讓人家放過你。”
    我說：“您也知道是那孫子故意找我麻煩啊！然後您居然還去送禮！老婆讓人強奸了，老公拿著禮物走到強奸犯家裏給人跪下了：‘大哥啊！求求你了，以後別強奸我老婆了。’然後他老婆會怎麼想？‘謔！我這老公太有本事了！和他生活在一起真有安全感！’可能嗎？！在我看來自己根本就是被父母拋棄了！您去送禮隻是想撇開一個麻煩，好讓我趕緊回去別耽誤了考高分！”
    我爸說：“我這麼做錯了嗎？！你最後還不是考了這麼好的一個大學？你今天的成績就說明我的教育是成功的！”
    “恰恰相反！”我說，“您的‘教育’正好起到了反作用！您一直知道，這麼多年來我身上一直有這麼一個現象：每次考完試成績出來都會發現有五、六十分的題明明會做卻做錯了。明明想選這個卻寫成了那個，明明計算出了正確結果卻鬼使神差地填了個錯的。如果是偶爾出現還情有可原，可為什麼每次都這樣無一例外？你們隻會指責我不仔細、太馬虎。可後來我才知道，如果一個人反複犯相同的錯誤必定有其心理原因！如今我才明白，那是因為我對考試這件事有著巨大的抵觸情緒。我打心底裏不想考試！我更不想考好！我的潛意識控製著我‘故意’把這些答案寫錯！這抵觸情緒是誰給的？還不是你們？如果不是你們給我這麼大壓力我高考的成績絕不隻是現在這個水平！可笑吧？你們還以為自己多麼成功呢！可事實上卻是拖後腿的！”
    “過去的事還提它幹什麼？！”我爸說，“反正你不能那麼自私！凡事得考慮考慮父母吧！你娶個上大專的，以後別人問起來我怎麼說？你不要孩子，別人嘲笑我我怎麼辦？”
    “那你為了在別人麵前有麵子，為了不被嘲笑就犧牲我一生的幸福就不叫自私了？既然不是你自私就是我自私，那就沒有自私！”
    “你小子翅膀硬了是吧！”
    “沒錯！”我說，“您看隻要您說得對我根本就不反駁。”
    “我不管！反正你就是不能找個上大專的女朋友！說出去多難聽！你這樣就是不尊重我！”
    “哎呦！還尊重！我追求自己的幸福怎麼就成了不尊重您了？再說了，尊重是互相的吧！您偷看我的信的時候尊重我了嗎！您翻我書包的時候尊重我了嗎？您砸了我喜歡的東西的時候尊重我了嗎？您扔掉我愛的寵物的時候尊重我了嗎？您偷看我聊天記錄的時候尊重我了嗎？還‘尊重’……‘尊重’是什麼意思啊？怎麼沒人教過我啊？！”我說。
    “我是你老子！我不用尊重你！我怎麼對你都行！但你敢不尊重我就是不孝！不孝之人在社會上根本沒有立足之地！”
    我說：“那您算是看錯我了。我又不是舜，不是讓自己親爹隨意宰割還以德報怨的那一掛！”
    “好！你不是長本事了嗎？以後這家你也別呆了！你不是不稀罕我的錢嗎？你也別找我要學費了！既然你想娶個大專的，你這大學也別上了！”我爸已經聲嘶力竭了。
    “不上就不上！”我說，“明天我先去你們單位轉一圈，讓您的同事們都知道知道，您唯一的兒子以後就是高中學曆啦！反正我不在乎！”
    於是我爸和我媽同時沉默了。那天的對話就這樣不愉快地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