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想浩說的話。
    我想了很多，但什麼都沒想出來。
    腦子亂糟糟的。
    對於浩和小檬，我本來就有很多疑問，但總覺得聽他講完這些疑問好像更多了。
    回到家後我匆匆洗了個澡然後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睡不著，腦子裏一直回蕩著浩的聲音。
    後來好不容易睡著了夢見的都是浩對我說這些話時候的樣子。
    第二天我睡到中午才醒。
    洗漱過後吃了點東西便準備動身去見浩。
    本來這難得的三天假期的時間全被各個不是朋友的朋友瓜分了。
    我用浩做借口全部推掉後反而能睡個懶覺。
    一想到這我便覺得自己賺了。
    去的路上我給浩打了個電話。
    我本來以為自己這一覺睡得夠長了，但沒想到這小子居然是被我的電話叫醒的。
    結果還要我反過來等他。
    “怎麼睡到這麼晚？”
    我們又去了昨天那家店。
    門口的店員像看猩猩似的看著浩，然後他們指指點點議論紛紛，大概是說昨天那小子又來了，大家快來圍觀。
    在前一天的老位置坐下後我開口問了浩這個問題。
    “是換了地方想家睡眠質量不好嗎？”我問。
    “不，睡得很好。而且是睡得太好了，感覺剛閉上眼就第二天下午了。”浩說，“尤其是小檬，睡得那叫一個香，我起來後她還要接著睡。”
    “你倆還真是不戀家啊。”我說，“我就不行，換個地方就睡不著，有時候出個差就要了命了。”
    “跟你正相反，正是因為換了地方小檬才睡得香。”浩說。
    “啊？還有這樣的人？”我很驚訝。
    “在一個地方呆久了周圍都太熟悉了以後小檬就會覺得充滿危險，於是就會失眠睡不著。因為這我們過一段時間就要搬一次家。”浩說。
    “這又是為什麼啊？”我問。
    “因為呆久了周圍的人就會認識你，認識你就要來接近你，接近你就會傷害你。”浩說，“心理障礙。”
    我驚呼：“怎麼那麼多心理障礙？”
    “你就沒點兒心理障礙嗎？”浩說，“誰還沒幾個心理障礙啊！隻不過沒人慣著你於是你隻好自己憋著。”
    浩這句話讓我心裏一驚。
    還真是。
    你們都有過這樣的經曆吧？
    明明被人侵犯到了卻不能反抗，明明被觸到了死穴卻還要拚命裝著笑臉，明明不想接受別人的安排卻還是得點頭。
    不能表達出來啊，否則大家會說你矯情，會罵你事兒逼，會不再喜歡你。
    “聽你這麼說，我都有點兒羨慕小檬了。”我說。
    “為了鑽進人群你願意付出多大代價？”浩問我。
    “這個嘛，不好說。”我說。
    “對於普通人來說，也許是不惜一切代價。”浩說，“曆史上不是有過男風盛行的時代嗎？於是為了附庸風雅人們紛紛搞基。身為一個直男，我覺得跟一個男人上床比吃屎還惡心。所以我估計如果哪天流行吃屎，大家也會大口大口吞的。”
    浩接著說：“人們總是喜歡嘲笑別的地區別的國家的風俗習慣，嘲笑他人的愚昧落後。但實際上你跟那裏的人沒有本質不同。你隻是偶然出生在了這裏而已。如果你出生在納粹德國，你也會去殺害猶太人。如果你出生在食人部落，你也會喜歡吃人肉。如果你出生在朝鮮你也會是那傻吊德行。事實上我們的前代人不就曾是這樣。我爸一直到今天都還在為文革說好話。他還覺得見麵打招呼背一句主席語錄是很酷的行為。”
    “但也不是每個人都這樣。”浩說。“小檬就不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