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七、2014年最後一天(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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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說完這些,時間已是深夜。
服務員姑娘緩緩走過來輕聲提醒我們要打佯了。
店裏空蕩蕩的,早已經沒有別的顧客。
歲末的這天大家都去狂歡了,沒人想呆在這種偏僻的店裏。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所有員工都在傾聽著浩的講述。
他們究竟會怎麼想我麵前這個人呢?
“你要住哪裏?”我說,“去我家吧。”
“不用了。”浩說,“我定了酒店,小檬已經先過去了。”
“小檬也來了?”我說。
浩說:“是啊。她現在一個人睡會害怕。我怎麼可能把她一個人留在家裏。”
“那我送你吧。”我說。
“好。”浩說。
“我可能要毀了你的元旦假期了。”浩坐在副駕駛上說。
“毀吧。無所謂。”我說,“毀在誰手上不是毀?”
浩說:“大家都去跨年了,你就沒有什麼一群朋友一起跨年的計劃嗎?”
我說:“本來有,好大一幫子人。讓我推掉了。”
“用什麼理由推的?”浩問。
“我就說我最好的哥們兒大老遠來看我了,他有急事找我我必須去。”我說。
浩說:“你這麼說我還挺感動的。”
“不用感動。”我說,“我隻是拿你當借口。本來就不想去。”
“我知道你是拿我當借口。”浩說,“我還不了解你嗎?最不喜歡湊熱鬧。但你這個借口說的也是實話,我看得出來。”
“呦嗬~你還長本事了?還能看得出別人心裏想什麼了?”我說。
“沒什麼了不起的。人的心思其實全寫在臉上了。”浩說。
我不相信:“嗬嗬,你看別人的臉長得都像顯示器嗎?”
浩說:“你說對了,人臉還真就是顯示器。你知道我後來為什麼去學心理學嗎?因為心理學我根本就不用學。從小身邊的人就都不喜歡我。我想知道這是為什麼。於是就一直觀察周圍所有人,揣測別人的心思。最後被我練成了讀心術。心理學專業教材上麵上的東西我大多都知道,都是自己早就想通的,隻不過不知道那些學術名詞。所以我隻要背下來那些名詞就行啦。輕鬆愉快。”
“還讀心術……”我說,“那你說我現在在想什麼。”
“你這就是抬杠了。”浩說,“但即便是杠我也能和你抬。你在想我會說你在想什麼。”
“我去!你這也行。那我也能來啊!”我說。
“沒有你想的那麼邪乎。”浩說,“但我確實知道別人在想什麼。”
“那會讀心術,豈不是很好玩?”我說。
“一點都不好玩。”浩說,“內心不夠強大的人一定會撐不住。”
“難道世界觀還能崩塌了嗎?”我說。
“世界觀,多可笑的詞。”浩冷笑道。
“哪裏可笑了?”我問。
“這個世界難道不是切切實實地存在的嗎?”浩說,“世界是客觀存在的,這個世界是什麼樣子的不應該是一種觀點。但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世界觀。每個人都活在自己想象出來的世界裏。每個人都是摸象的瞎子。”
“你說的好像大家都是精神病似的。”我說。
“普通人和精神病患者有什麼區別呢?”浩問我。
“精神病患者不能正常工作生活啊。還有可能傷害別人。”我說。
“正常人也有不能處理好工作和生活的。正常人也有傷害別人的罪犯。”浩說,“相反的卻有一些精神病患者生活有條不紊,工作效率出奇的高。”
“那精神病患者會很痛苦啊!”我說。
“你就很痛苦吧。”浩說,“明明不想湊熱鬧但還必須要跟著大家一起去跨年,這類的事情有很多吧。今天你拿我做借口,明天你又能拿什麼做借口呢?就算你天天有借口,時間一長大家就會排擠你。你不痛苦嗎?但我卻知道一例精神病患者,幻視、幻聽,可他總是看見、聽見好玩好笑的事情,所以就總是笑啊笑的每天都很開心。”
“不管怎麼說,精神病患者對事物的認知都是錯的吧?”我說。
“我剛說了,每個人都是摸象的瞎子。”浩說。
“那照你這麼說精神病患者和正常人沒有區別了?”我說。
“當然有區別。”浩說。
“什麼?”
“數量。”浩說,“人們用數量來區別正常與不正常。”
“但如果說數量是衡量正常與否的標準的話……”浩接著說,“那我們確實可以說同性戀就是不正常。我們甚至可以說,維吾爾族就是不正常。因為同性戀的人數比維吾爾族還多很多。那苗族、傣族之類的就更不正常了唄?什麼?!門巴族隻有一萬人?!太變態了!居然還有個隻有三千多人的塔塔爾族!簡直不是人啊!趕緊kill光!聽了這話有沒有一種想要掐死我的感覺?所以你看,‘正常’這個詞才是最不‘正常’的。我相信存在即合理。”
然後浩歎了一口氣。
“怎麼了?”我問。
浩說:“我看過不少文章,都在探討如何在成年後保持兒時的好奇心和強大的學習能力。但從來沒人告訴我,如何在保持了好奇心和學習能力的同時不對這個世界感到失望。”
浩說的這些話讓我陷入了沉思。後麵的一路我們都沒再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