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團……你……你們結婚了？”如煙的聲音在黑夜之中顯得格外清涼，像她的名字，仿佛隨時會散掉一般。
    他手中的煙灰掉下了窗台，他看著那明火跌下，終於淹沒在黑暗之中，半晌點了點頭。
    “你們一起背叛了我？所以你才說對不起。對嗎？”她的聲音變得有些哽咽，帶著痛楚，黎亞哲明白，那是因為她腦海中已經構建了一係列不符實際的故事情節。他回頭看著如煙已經淚流滿麵，默默在把衣服一件件穿上身，好像下定了什麼決心一般，臉上透露出的憤恨和剛毅讓他心中沒來由的一陣恐慌。
    “你要去哪裏？”他迅速熄滅了煙，一邊問一邊向她走去。
    “離開這裏。”衣服已經穿戴整齊，她抬頭冷峻地看了眼前男人一眼，赤著上身，精裝的身體，熟悉卻格外陌生。
    聞言他瞬間撲過去將她牢牢摁在自己懷裏，他已經失去過她一次了，如果在今天之前他還能假裝鎮定，無所謂，今天之後他又回到那萬劫不複的境地之中，沒有人知道他這兩年是怎麼過來的，他甚至沒有勇氣踏入有她的世界，隻能默默地看著她變了更成熟，也離自己越來越遠。
    “你放開我。”如煙掙紮著，自己也不知道從何而來的力氣，然而眼前的男人卻將她抱得更緊，滿心的憤怒讓她此刻失了心魂，她開始不可遏製地捶打起他來。
    黎亞哲卻連動也沒動，任她發泄著，他感受著那一份痛楚，便好像是她心裏的傷一般，可是他要如何告訴她，其實自己也是一樣的？無論如何解釋，好像都免不了傷痕累累。
    一刻鍾後，她才安靜下來，黎亞哲的肩膀上已經紅腫一片，如煙隻覺得無助極了，她想躲，他不給，她想逃，他也不讓，非得要逼著她麵對這一切。可是她如今實在沒有一絲力氣了，如果哭需要力氣的話，她可能連哭都哭不出了。一直抱著她的男人身子開始抖動起來，肩上有滾燙的液體滴下來，那是……他的眼淚嗎？男人剛開始的時候隻是默默哭著，然而漸漸便止不住勢頭，嗚咽著將這幾年的辛酸苦楚統統釋放了出來。而他上一次哭的時候，是當時玉團告訴他她懷孕了的時候，那時，他便覺得，自己與如煙，再不能在一起了。
    原來，一直的一直，他笑裏也是她，淚裏也是她，醒著思念她，夢裏全是她。
    自他第一滴眼淚在她肩頭劃開那時起，如煙的心便軟了。是，她便是如此心軟的女子。女人往往便是如此，男人示弱一些，便足以讓她們掏心掏肺。如果這樣一直持續在萬劫不複之中，那她寧可他強勢一些，無恥一些，例如一句：“我就是結婚了，就是和你玩玩的，你能耐我何？”
    可惜沒有，王如煙逃不開。
    她拿紙巾為他默默擦去眼淚，心中一陣哀愁，自己卻半滴眼淚都流不出來。隻是從哪眼神中透露出來是猶如死水一般的絕望。
    兩人就這樣相擁著，不知過了多久，如煙已經迷迷糊糊地睡著了，神誌不清中她的眼睛傳來一陣溫度，是他的嘴唇，然後便落在他的鼻子裏，嘴唇上。這是個帶著無比留戀的吻，是帶著無限哀傷的吻，是個也許沒有明天的吻，是個希望還有明天的吻。
    她迷迷糊糊睜開眼，望著眼前有些憔悴的男人，聽他叮嚀了一句，你再睡一會吧，便先離開了。語氣無限溫柔，讓她不覺想起很多年前他們異地戀他趕早班飛機的時候也是這樣做的。
    但如煙實在太累了，隻能呢喃一句嗯，便沉沉睡去。
    睡了迷迷糊糊之中，被個電話吵醒了，一看是mike打來的，時間是8點不到。她清了清嗓子，想盡量表現出已經起來的狀態，然而開口的時候，聲音還是不免帶著一絲沙啞。
    “Rean，聽說你最近都加班到很晚啊？”
    如煙聞言皺了皺眉頭，這老狐狸葫蘆裏賣的是什麼藥？隻能勉強回道，嗯……還好，在忙睿華的案子。
    “嗯，那挺辛苦的，打擾你睡覺，就是想問下你關於睿華的那個方案，你方便把最新的進度和我說一下嗎？”
    電話那頭的聲音實在有些溫和地不太真實，mike這人一向隻關心結果，她的案子他也從來沒有當中插手過。但如煙實在太累了，沒工夫去想為什麼他會在這麼個清晨來問她項目細節。便把客戶部現在自己正在整理往年數據便於推導KPI的事情簡單說了。
    “ok，getit。這樣，我會和Leo溝通下，你一會把目前手頭的文件發到我郵箱，今天就好好休息一天。”
    這是……如煙心中困惑：“這個案子有問題嗎？我目前跟了很順利啊。”
    “不不不，你誤會了，這個案子是你的，隻是你最近太辛苦了，想讓你好好休息一天，明天等你回來案子還是會交回你手裏。好了，那我就不打擾你了，你記得發郵件給我就行。”說完便把電話掛了。
    如煙簡直莫名其妙，這隻老狐狸什麼時候對她這麼關心了？正想著，微信彈出對話框，是黎亞哲的：“你老板跟你說過了嗎？你今天好好休息一天。”
    “是你？你跟我老板說了什麼嗎？”
    然而這條發過去的消息，遲遲等不來對方的回複。如煙一時也睡不著，既然老板主動給她放假一天，她也沒必要拒絕。打開電腦，把昨晚上最後更新的方案和表格發了過去。然後習慣性地給mike發了條微信——“郵件已發，請查收。”
    與此同時，手機上彈出黎亞哲的下一條消息：“你要的數據，我今天整理完畢，明早你查收郵箱。”
    這……算什麼？她身體換來的嗎？對話框裏輸入了不用了，如煙卻沒有發出去。早幾年她意氣用事可能會這麼做，然而想到這是他在那天莫名其妙給自己挖的坑，又想到整個團隊這些時間的努力，她還是刪掉了那幾個字，又躺回了床上。
    身體裏還有他肆虐過的痛，提醒她昨天發生的一切，包括那場歡愛，包括那個電話，還有黎亞哲的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