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六章 夜入皇宮細無聲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4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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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桑橈回到杜懷瑾下榻的酒樓後方才覺得之前的一席話被自己消化的七七八八,雖有些招架不住卻也喜歡那人的爽利親和,臉上的神色緩了過來。
    “去睡罷,晚間我們走。”杜懷瑾見他神采奕奕走進來,唇角微微挑了,雙眸中一絲關心不掩飾地流出。
    桑橈略微用了些點心也就沐浴睡下了,他知道,真正的好戲在今晚,又怎能不養精蓄銳。
    傅長歌發覺,自從這次來到了京師杜懷瑾便有些與往昔不同,似乎多了些……
    人氣兒。
    這麼一想,她便也欣喜了起來。溫潤的懷瑾哥哥才是自己要的罷。
    杜懷瑾放下手中的名冊,心中有些躊躇,頓了一頓還是叫了傅長歌來,將名冊攤開在她麵前。
    “懷瑾哥哥,到底出什麼事了?”杜懷瑾的臉上好似帶了冰質的麵具,乍一看去寒氣入骨,傅長歌卻實在不知自己到底做錯什麼,也不敢大意,開口之前再三斟酌了才問。
    杜懷瑾點了點名冊:“這上頭的人你撤換了不少罷?”
    傅長歌心下有些警覺,卻還是仗著自己已經打理了許久,抬頭對上那烏沉沉的鳳眸:“是,這裏許多人長歌對他們並非知根知底,於是便擅自撤換了一批下來。”
    “那這些換上來的都是什麼人?”杜懷瑾也不想將兩人中間的氣氛搞得太過嚴肅僵硬,可便是一開口就帶出了疏離和嚴肅拷問的意味。
    “這些……都是長歌收攏來的街上棄兒,早已在這京師紮根了,心想著他們在這兒已經許久,便是利用起來也無妨的。”傅長歌的語氣有些怯怯。
    “擇日聚集起來帶來我看。”
    杜懷瑾憑借自己的警覺,已經知道沈輕負會有察覺。說不定還會翻過手來借助這一茬外圍力量反過來滲透到自己的內部。再有沈執樽外表輕佻,內裏也並不好相與,他們二人聯起手來可也是個麻煩。
    “那些被你撤換下來的人,都是跟著宮裏頭芷妃娘娘的,那次大清洗不曾死絕不亞於貪天之幸,你也不必去幹涉了,這一枝人還是我自己來打理罷。”
    杜懷瑾已經說得很明白,傅長歌的玲瓏心思又豈會不知自己這麼做是讓他不快了,也不好在往回分說,隻得點了點頭下去。
    桑橈一覺醒來隻見已是日影西斜,金輝滿室。這一覺倒是也痛快,想必整晚都會清醒的很。
    才出來就見一襲豔紅的傅長歌正憑欄遠眺,口中叨念著什麼。桑橈並不去管她,隻自己踩著樓梯下了樓。
    杜懷瑾正坐在雅間中翻著名冊,圈圈點點之際依舊俊朗溫雅,早不見了傅長歌所見的清冷。
    “表兄也該休息片刻才是,否則夜間發起困來就不好了。”桑橈是不怕杜懷瑾的,他這麼猛地開口雖然突兀相信杜懷瑾也不會有所責備。
    果然,聽了桑橈的話後杜懷瑾隻是筆尖一頓,依舊手上不停地書寫著,連抬頭回望也不曾做,隻是溫和地用空出來的左手指了指旁邊的座椅。桑橈微微一笑並不坐下,而是出門取了杜懷瑾平素喜歡的點心,這才坐在他左手旁邊拈著點心喂給他。
    杜懷瑾並不說什麼,一邊書寫著,任由桑橈動作。
    這一幕正好被回過神下樓的傅長歌全部看到,心裏翻騰著的也不知是何種滋味。
    傅長歌自問如果是自己在杜懷瑾身側可會有這樣的勇氣堂而皇之地進來,大大方方地喂杜懷瑾吃點心,答案不言而喻,她做不到。
    杜懷瑾也不會讓她做這樣的事。
    莫不是……他更喜歡男子?
    這一出將傅長歌自己也嚇住了,慌亂之際步伐散亂,卻驚動了桑橈,隻回頭一眼,鼻翼微微一動。
    “罷了,也不過是些小動靜,等處理了手頭的事我就去補一覺。”杜懷瑾豈能不知桑橈心中不快,左手輕輕放在他頭頂揉了揉。
    “嗯,表兄快些罷,不然趕不上晚餐,還不知道姑母會怎樣擔心呢。”桑橈一邊說著又捏起一塊糕點送到杜懷瑾嘴邊。
    “有你這些點心,我怕不吃晚飯也要得。”杜懷瑾也不再多說什麼,筆不停揮。
    傅長歌本已經打算離開了,恰恰又將這一番話都聽了去,心頭更是堵得慌,抿了抿唇離開。
    這與方才的冷若冰霜簡直是判若兩人,他怎能這麼對待自己……又使他人如沐春風?
    哪一個才是真正的杜懷瑾呢。
    傅長歌悶悶地離開後桑橈的嘴角挑了挑。他早就覺得這個女人心下有些要不得的念頭,今日一見出手再試卻的確有些苗頭。
    桑橈決不允許這種女人在自己表兄身邊,他從第一眼看到傅長歌便打心眼裏覺得不快。
    私心裏,桑橈自己也沒有察覺,他就盼著杜懷瑾一日也不要有結婚成家的念頭,讓自己陪著,就是最好不過了。
    杜懷瑾如若成家,找也要找一個和自己脾性的人,而傅長歌顯然不是。
    倒貼上來的女人桑橈是不喜歡的,也自作主張地認為杜懷瑾不會對自己這麼做有什麼意見,於是才有了故意這麼做的膽氣。
    “現下人也走了,點心撤了罷,一會兒還有用晚膳的,你小心著就是了,我還能被她吃了不成?”杜懷瑾到底對感情這方麵有些不上道,傅長歌之於他不過是妹妹,是屬下罷了,他才不會想到桑橈在這麼短短的時間裏轉了多少的念頭。
    木頭,木頭!饒是桑橈不喜傅長歌,此刻也不由地真心替她叫起屈來。杜懷瑾分明就沒有絲毫察覺這個女子對他的火熱心跡。不過這樣也好,有自己把關,什麼樣的狐媚女子能入了表兄的帷帳?
    難上加難呐。
    這麼想著,桑橈真心實意地感謝了一把傅長歌。要不是她這麼急匆匆地跳出來一團火似的對表兄,自己還真是不知道表兄在情感這方麵的不上道,倒是方便了自己下手。
    桑橈一個偷笑,抬頭的時候就見杜懷瑾嘴角勾起,好整以暇地看著自己。
    “想什麼呢。”整了整衣物,杜懷瑾起身順帶一指頭彈在桑橈額間。
    “表兄你就不會輕點兒!我這細皮嫩肉的可禁不住!”這麼說著桑橈一副痛苦狀,呼天搶地不絕,好似真的受了莫大委屈和苛待似的。杜懷瑾知道他最喜歡這麼耍寶,也不去計較,伸出手來替他揉了。
    溫熱的手掌撫著那額頭的時候,桑橈心頭不禁又是一顫。再這麼下去桑橈知道自己非被杜懷瑾寵壞了不可。
    他是最不動聲色的泥沼,一旦陷進去就出不來了。桑橈暗暗告訴自己杜懷瑾是表兄,自己不該有什麼別的心思,卻還是貪戀他對自己的溫潤。
    純烈的,像數十年封藏的酒水,醉到骨子裏卻還是不忍放下。
    表兄,你到底是不是我所想的那般,手中的花活兒……這般令人沉醉。桑橈一邊轉著念頭一邊笑起來,眉毛一彎,唇角一翹,多了幾分的慧黠。
    “看起來你不是太喜歡傅長歌。”杜懷瑾一撩袍角坐下後說出這麼一句平靜無奇的話來,桑橈也不否認,埋頭對付著眼前的食物。
    “她好歹算是我的屬下,別太過了。”杜懷瑾也不清楚桑橈小小年紀哪裏來的這麼大氣性,心裏想的無外乎是在空桑山被寵出來的,又言道。
    “嗯。”這回桑橈總算是應了一聲,卻能夠聽出是極不情願。
    兩下無言,便隻有碗碟箸匙輕微的撞擊聲。
    寂然用過晚膳後杜懷瑾又去忙了一陣才被桑橈推著去補眠,苦笑了一聲,他知道自己拗不過桑橈,也不再多說什麼。
    月掛中天,光芒一如水銀瀉地,清冷間將白日裏的暑氣發散了不少。趁著四周寂然無聲,杜懷瑾三人一如落葉,輕飄地朝著皇宮掠去。
    “再升高些,等侍衛交班我們就進去。”還隔著好遠杜懷瑾就不敢有絲毫的大意,對桑橈說了一句後身形猛然拔高一層,隨即依仗著風力展開雙臂,似乎風之子一般,任由風力支配著將他送入那嚴防死守的宮門。
    一根羽毛落地會是何等輕盈?細細無聲在杜懷瑾做來也並非難如登天。不過片刻兩人就極盡輕盈地飛掠過了宮門,至於桑蘅,她的飄帶可也是能夠禦風的,自然也不會讓杜懷瑾再多費神思。
    蕩悠悠隨著杜懷瑾飄了約莫一盞茶的功夫,落了地後桑橈和桑蘅才發現這是一處花園,四周香味馥鬱蒸騰,卻讓跟在季潔身後久了的桑橈桑蘅都倒吸一口涼氣。
    “母親倒是不必太過擔憂,這花園說到底有半數都出自懷瑾手筆,定然不可能叫母親表弟被暗算了去。”杜懷瑾在皇宮中要說最熟悉的莫過於這座花園了。
    “這也是覲見時候發生的事兒罷?沒想到懷瑾你竟然有這麼大的底氣。”桑蘅的手指輕輕從杜懷瑾的發間拂過,語氣裏沒太大情緒波動卻還是讓杜懷瑾感受到出離的溫柔。
    “我當初應了這承諾,也是該替他著手清查的時候了。”杜懷瑾心中的計劃幾乎不與人言,盟主和皇帝一樣有著難言苦衷,否則杜懷瑾不會變得如斯清冷。
    “他既如此刁難克扣,你何必為難自己呢,表兄?這事兒本就非你力所能及,便辦不成也說不出什麼。”桑橈可不會管這麼多,在他心裏,杜懷瑾可比一樁案子重要太多了。
    “隻要我沒有造反拆台的心思,他的命令我是無法違抗的。武林本除了重信之外別無為人稱道之處,我作為盟主又豈能自毀長城?”杜懷瑾倒是不驕不躁。
    三人邊走邊說,不知不覺已經臨近了芷妃生前的住所蘭芝宮,看了外麵閃動著一層雪白,三人默契地停下了交談,眼睛不住地掃視著四周。
    “長姊還是細致如絲。”桑蘅的聲調都有些變了。
    “想必這等布置,困住一個兩個人該不難,除非有人熟知我司族桑氏的陣法。”桑橈看了半晌悄然說道。
    “此處無什麼遮擋,母親要去……懷瑾便在此處相候,一旦有變數也好隨時預防。畢竟皇宮非尋常地界。”杜懷瑾看了看滿天的星鬥,用這一席話掩飾了自己心頭的苦澀。
    桑蘅的心底早已火熱得似是岩漿在內裏作怪,要她離開也是一件難上加難的事,杜懷瑾既然這麼說,她也暫且放下了心中紛亂,一步步挨近了那蠶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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