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五章 京師繁華款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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寬大的天蠶絲袍帶著輕風靜靜升起,雪一樣,白的無暇。
對於杜懷瑾鋌而走險的舉動,桑蘅和桑橈都選擇了在他身後默默支持。他們並不知道杜懷瑾到底要做什麼,隻是作為他的親人,不會留他一人。
呼嘯而過的風聲裏,杜懷瑾修長有力的手緊緊抓住桑橈,以免他力不從心。桑橈看了看自家表兄那閑庭信步似的模樣,暗暗咽了咽口水。
清冷的他臉上此刻早已帶上了紗,隻是一雙鳳眼依舊炯然有神,依稀在他身側可以看到一塊溫潤的玉質配飾在獨自瑩瑩放光。
他的東西竟然會和他一樣,給人溫潤卻不可侵犯的錯覺麼?
“表兄……咳咳咳。”看得入神的桑橈剛想開口卻聞到一股血腥氣撲麵而至,嗆得他咳了好半天。
杜懷瑾眼神一變,淩厲銳利,似乎要穿透這無盡的蒼茫。
麵前,紅色的血霧靜靜飄過來,很快將三人包圍住了。
“橈兒,你可知道梟穀為何會屹立不倒,曆代盟主隻敢避其鋒芒麼?”杜懷瑾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冰冷。
“難不成就是因為這……血霧?”桑橈在杜懷瑾的護持下絲毫不覺周圍有什麼不適,如若不是方才吸進了些許他也覺不能聯想到這兒。
杜懷瑾微微一歎,纖長的右手早已五指並攏,鋪開一層霧色。
那正是雲霧訣。
借助血霧,杜懷瑾這次倒沒有費太大的力氣就已經將自己三人都圈了進去。
一閃而沒。
桑蘅能看到杜懷瑾額間的細密汗水,卻不知道要用什麼辦法讓他停下這樣的舉動。她自問離開杜懷瑾十幾年來,她並不是十分了解自己這個兒子。
“岸芷汀蘭,鬱鬱青青,見到如此盛景自然不免想起桑芷姨母,母親怕是早已有了成算。”見自己母親那收了收的手,杜懷瑾便是自責了。看起來自己這般清冷,早就化不開了罷?卻帶著血脈相連的娘親也多有畏懼。
一念及此,杜懷瑾臉上早已軟下來不少,搭了搭桑蘅的手腕,刺骨的清冷寒涼。
“母親,冰露……莫多浸泡,寒氣入體當真不是好玩的。”回首,側身看了看一襲黃色絲絛飄飄灑灑的桑蘅,杜懷瑾也摸不出這冰露到底是如何被自家母親帶在身上的,皺了皺眉歎了口氣也不再說什麼。
桑橈此時早已看出有些端倪,正要開口說什麼,杜懷瑾驟然便帶他向下掠過去。
話也就這麼生生被風聲截斷了。
也不見桑蘅如何動作,卻靜悄悄地飄在杜懷瑾身後,無聲無息,好似他的影子一般,隨著他便也飄灑下落。
桑橈很快就適應了四周呼嘯而過的風聲,依稀還能嗅出那一絲絲淡淡的血腥氣,在周圍漂浮著,頑強地,不肯退散。
“不必擔心,隻是日後也要小心著,這‘血噬’最是陰毒不假,布置在此處的手法倒是與雲霧訣有共通之處,或可借用一二,正好省去我布置雲霧的艱難。“
一邊急速下墜,杜懷瑾依舊吐字清晰。
桑橈咯咯笑著,此刻他仿似又回到了幼童時,被眾人捧在掌心嗬護。杜懷瑾的細致溫和讓他倍感溫暖。見他難得又回到無暇的幼童時代,杜懷瑾再不多說,任他笑著。
滿心愉悅中,杜懷瑾早已穩穩落地。
悄無聲息地,桑蘅蜻蜓點水般隨之落下。
遠處京城的巍峨,杜懷瑾又想起了那時的種種。自己從沒被人糾纏到這麼狼狽過,難不成他沈輕負是我杜懷瑾此生的克星?無怪乎祖父對此事不假辭色了。
桑蘅與杜懷瑾想的卻全然是兩樣事情。她知道杜懷瑾在宮中艱難,連帶著也想到了桑芷,自己的溫婉長姊。懷瑾進宮不過數日尚且被沈輕負翻來覆去地刁難,自己姊姊的溫軟性兒,也不知道宮中有多少人想生吞活剝了她。
這麼一想,桑蘅心裏翻湧著的都是憤怒和怨恨。
當初,姊姊本可以不進宮的,卻不知為何,成了籠中鳥雀。父親竟然是趁著自己和君墨離開的時機將姊姊送入宮中,這對桑蘅來說是無法忍受的。
杜懷瑾和桑蘅各懷心事,桑橈也不敢再多說什麼,隻是一雙眼睛看著遠方籠罩在京城的雲霧,訝異地皺了皺眉。
武林,雖然人才輩出卻還是不能逾越了君王的權力,這也就是他們無法承擔大戰的原因。
然而不管怎麼說,從武林出來的有字有號的人,本事比普通士兵又強上了不止一點。
也算是勉勉強強,各有優劣。
杜懷瑾想想,其實他與沈輕負有時還是極為相似的,武林亦或是朝堂,終究獨木難支,於是其中險詐自然有不可外道的滋味。或許,沈輕負成了自己所見這般也許是為這泱泱夜雨皇朝罷。
皇城的雲霧,詭譎而厚重,杜懷瑾不知道自己布置在京師的飛鴿堂是否起到了自己初始時對傅長歌說的那作用,然而區區一個飛鴿堂在京師,也實在隻能說聊勝於無。
先皇的疑案還要查下去,這是臨離開前給了沈輕負的承諾。杜懷瑾心頭早已有了定算。缺少的,不過是對皇宮內部消息的線索罷了。倘若一一核對下來,這一次的風波怕是會牽連深廣。
夜探皇宮……以沈輕負對自己的斷語,怕是不會想到的罷。也好久沒有這麼張狂恣意了。杜懷瑾勾唇一笑,鳳眸之中竟泛起一絲玩味來。
三人便這般默默帶著各自的心思進了皇城。
陽光雖明豔卻並不熾烈,桑橈懷著遊玩皇城的心思,對著杜懷瑾卻不敢說出來。
杜懷瑾曉得他人小鬼大,必然是不肯安安靜靜呆在一處的,便也就由著他去,自己與桑蘅來到了傅長歌打理情報的基點安頓下來。
傅長歌乍見杜懷瑾,那渾身的氣勢頓時便去了大半,一派生冷都化作春水流動。杜懷瑾也不經意,隻是詢問情報及日常等項,絲毫不曾提及半個與私情有關的字,直讓傅長歌心裏百般煎熬,麵上一樣的鬆泛活絡。倒是桑蘅,安坐一旁將傅長歌眼底那一點點的心焦渴盼羞澀的神情盡收眼底,心裏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看杜懷瑾似乎有些勞累便站起身來。
“母親可是勞累?”杜懷瑾見桑蘅動作,抬眸輕問一句。
“嗯,今夜便是要去,現下不可不修養到神完氣足。”桑蘅這麼輕輕一點,杜懷瑾心頭也是一震,淡淡點了點頭。
“長歌,你送我母親去,過後把外圍人的名冊拿來我看。”要做的實在太多,杜懷瑾不允許自己出現絲毫懈怠。傅長歌轉眸望了他一眼,終究咬了咬唇瓣沒說什麼,右手虛引著桑蘅上了居所。
從杜懷瑾進了門,傅長歌的眼睛便一直盯著他,視線也不曾離開半分,待杜懷瑾便是一團火般熾烈,旁人於她眼中隻不過是平凡之輩,這樣的感覺即便對著桑蘅她在有意掩飾也無法平息桑蘅心頭的一點異樣。
她知道,傅長歌十之八九是對自家兒子有心思了的。
可……也太露骨了些。
因不知道杜懷瑾心頭所想,桑蘅也並不說什麼,由著傅長歌替自己去打理事物。
兩下都默默地沒什麼言語。傅長歌平素倒是活潑,可想到日後可能會受製於人,哪裏還會提得起好心情,隻在麵上做到不失禮罷了,再不曾多做什麼。
木質樓梯踩上去會發出響聲,即便細微以房內兩人的洞察力也不至毫無察覺才是,可杜懷瑾站在門口的時候傅長歌和桑蘅還都一無所覺,直到杜懷瑾推開了居室的門,將桑蘅的手從盛滿冰露的盆中捧出來擦幹,又吩咐早已不知所措的傅長歌換一盆溫熱的水來,桑蘅方才抬起眉眼。
杜懷瑾也不再說什麼要珍重自己的話,隻是默默坐下來,竟翻開一本書冊閑看著打發時間。
傅長歌打水回來後桑蘅微微對她笑了笑,臉上寒冷稍稍融化些許,再看杜懷瑾依舊雷打不動也就不再做別的言論,隻示意傅長歌可以離開了。
眼神又戀戀不舍地對著杜懷瑾看了許久,傅長歌這才踩著樓梯下去,聲音紛亂雜遝輕重不一,杜懷瑾也沒絲毫別的反應,隻抬起眼眸看桑蘅將手泡在熱水裏揉搓起來才點點頭勾了一絲笑意在唇畔,順手自己也整了整衣擺衣角,將被風吹亂搭在額前的碎發又重新簪上理順了,這才輕手輕腳離去,書頁平整地攤開放著,似是要回來再取閱之意。
一離開空桑山,杜懷瑾便又做回了清冷高傲,愛潔成癖的那個武林盟主。
桑蘅忍住了將手從熱水中抽出來的衝動,泡在那裏,歎息了一聲。
她是忐忑的。
夜間對皇宮的探訪杜懷瑾沒有再提,但桑蘅知道他不會改變這個聽上去天馬行空的計劃,而她也絕對是抵不過自己心頭的桑芷的思念,進宮看看她生活的地方,就是一眼也好。
杜懷瑾並沒有將這次計劃宣諸於口,傅長歌自然圍著他,將一切親自經手去打點,從未有的細致。
桑橈才到城中便到處走左逛逛,見四處繁華似錦,一片紙醉金迷的氣息憋得他幾乎難以喘息,摩肩接踵地跟著人來到一處寬闊所在,入目所及也都是瓊樓玉宇,心思活絡如他兜兜轉轉再回來卻隻覺得四周喧囂過盛,早將心頭的興奮先去了兩三成。
眼下驕陽似火,桑橈耐不住就揣著銀兩去了茶樓,點了茶歇歇腳預備過後再走走看。才坐下了不久就被前麵一位渾身清爽的男子吸引住了。
雖則他的衣物看著便華貴,但桑橈隻覺得此人由內而外都透著一股子爽利,大夏天的卻讓桑橈忍不住想去靠近。
“嘖嘖嘖,小哥兒你生的唇紅齒白,看起來也讓人舒適,不知可願意同在下好好一敘?在下雖說平日裏不做什麼太大的事兒,卻時時刻刻都想著結交些俊俏人或豪俠俊傑,也不知道小哥兒你賣不賣在下一個麵子。”
桑橈不過是動了動心思還未及開口就先聽這人張口說了一串,沒來由好感便頓時滋生:“有何不可?”
兩人性格脾氣倒在一遞一句間試探的七七八八,大略都是合得來的,隻有一件讓桑橈略有不快的是,此人賊也話多,倒是不擔心冷場,可桑橈本身也是個愛說話的,今日卻多有插不上話的時候,自然鬱悶。
到最後,桑橈隻好看了看天色告辭,那人也不再挽留,又是一大篇再會、三生有幸的話,直說的桑橈恨不得插翅飛去,遠離了這喋喋不休的人才好。
待他走遠了,方才那喋喋不休之人卻腳步輕靈地跟在他背後,塵埃都不曾驚動半分。見他進了那酒樓,心下自有主張。
看上去,是結交對了。免得自己百爪撓心的想。人呢,說來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