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恩怨糾纏由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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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長歌日夜兼程,此刻終於趕到了前輩們安心閉關的上穀。待她將杜懷瑾的意思轉達後四周瞬時便炸開鍋般,討論聲響成一片。
“盟主年少,不諳世事啊……”
“這事情都過了這麼久,誰還能查得到!”
“即使如此,我們就真的要背負這樣的罵名一輩子嗎?”
“要查清楚,我們可得費力呢。”
“這麼大張旗鼓的話還不知道梟穀和魅影樓會做出什麼舉動,萬一弄巧成絀讓武林陷入動亂可就糟了!”一些武林的小輩人士最是沉不住氣,聽了這個消息早就亂成一團嚷嚷不停。
“這件事情一定要查,不管早晚!”終於,一聲蒼老的請喝聲打斷了年輕人們紛紛的議論聲。
“可是章老,您就是上屆的盟主,這麼調查下去……”一位中年人有些擔憂。
“這件事又沒有直接和我有什麼瓜葛,為我武林清流正名,懷瑾小子做得好!”章彌堅撫須微笑著。
“是該查一查。”另一位退任的盟主季藍也開口了。
作為唯一一位女盟主,季藍的威信自然超出章彌堅許多。她開口後立刻四周寂靜。
“不過,你的顧慮自然也有道理。”章彌堅看了看那中年男子。“我是指,梟穀和魅影樓。”看來在亂哄哄的氣氛之中,聽力不俗的章彌堅還是捕捉到了自己要的東西。
那中年人被章彌堅這麼一說也清楚了,既然已經準備未雨綢繆,那麼這件事情看起來盟主們都是支持的。
傅長歌資曆淺,隻是在一旁等待著眾位前輩的決斷,聽著鬧哄哄的爭論她本已經做好了無功而返的準備,片刻之間便峰回路轉的情況讓傅長歌有些無措。
“前輩……”她還是有些膽怯的,看了一眼溫和端莊的季藍,她欲言又止。
“長歌,爺爺許久不見你了,不如來和爺爺說說你跟著懷瑾小子都學到了什麼。”忽然一老者橫加截斷。
“傅震老兒,想孫女的緊呢。”季藍微微笑了。
“怎麼?”傅震挑了挑劍眉。
章彌堅揉了揉額頭起身:“好了,既然決定去幫懷瑾小子,那相關人等先打點一下吧,我們越快越好。”
傅長歌知道自己爺爺是個老頑童,跟季藍前輩最是不對付的,便扯著他的袖子離開。
“長歌倒是個知疼著熱的,隻可惜這孩子早故父母,幸而有傅震老頭。跟著杜懷瑾還指不定會怎樣。”季藍見傅震爺孫兩個離開,眼底笑意輕輕漾開。
“季藍大姐,少了你和傅震前輩經常吵吵還真會讓人不習慣。”章彌堅戲謔一笑。
“不習慣?好啊!”季藍的微笑很溫暖,卻讓章彌堅等人背後涼氣直竄。
“好了好了……大夥兒都安排打點下,看樣子懷瑾很著急查出來這件事情。”杜懷瑾的祖父杜慎行叉開了話題。
“培養個好孫兒比什麼都強,”章彌堅讚許地朝他點點頭,“不說別的,隻你們杜氏一門出了兩位盟主就不容人小看了去。”
“還不都是大夥兒護著他讓著他。”杜慎行並不見什麼喜色。
“心裏高興就別藏著掖著。”季藍最不喜歡杜慎行的麵癱臉。
“如果可以,我寧願他不是盟主。”杜慎行氣咻咻地離席而去。
季藍也沉默了。她對這背後的事情也略微知道一些,隻是想鬆泛一下氣氛卻不想正戳中了杜慎行的死穴,令他勃然作色。
一時之間,大堂中落針可聞。
“如若無事,便都散了去修習功法吧。杜懷瑾做盟主自然有他的過人之處。你們之中有些人被他叫做師叔師伯卻依舊要聽他號令,不覺害臊麼。”章彌堅甩了甩衣袖離開。
眾人無形之中都被章彌堅瓜落一通自然羞愧,急忙退出。
“都走了……”角落裏,一位老者站起身來環視一周笑了笑,“以後少和傅震糾纏不清了,你是做過盟主的人,即使他因為你是個女子就看輕你,你自己也好好擔待著。”
“師兄,為什麼?”季藍的眼裏透出迷茫。
“都是命……你還想得到什麼答案呢。”那人輕輕一句,也離去了。
“做這個唯一有什麼好的!”銀針飛出,深深釘入厚厚的杉木門板,季藍將眼中的淚水狠狠逼了回去。
“有勞各位前輩遠來勞頓,小子失禮了。”杜懷瑾一早便出門迎候。
“盟主先將自己的計劃大致說說吧。”章彌堅開口道。
“聖上口諭!請杜盟主接旨!”
聽了尖細的嗓音,杜懷瑾眼中怒火一閃。
“夜皇陛下要盟主即刻進宮麵聖。”那太監才不管杜懷瑾會做何想。
“看來小子隻好……失陪了。”朝眾多前輩抱拳一禮,杜懷瑾直起身來,“勞煩公公了。”
“倒是能得夜皇青睞。”走過杜慎行身邊時,杜懷瑾聽到他這麼說。身形一個不穩,他隻死死地咬了唇,終究選擇默默承受著,還是沒有說出什麼來。
“杜兄何必這麼逼他。”章彌堅目送杜懷瑾遠去後歎了口氣。
“怎麼?我自管教孫子,與他人犯不著的。”杜慎行的眼裏射出懾人的寒光。
“唉,不就是……”
“章彌堅,你應該知道的。”杜慎行煩躁地拍出一掌,梨花木座椅瞬時粉碎。
“杜慎行,你瘋夠了沒有,這裏是京城,別負了你謹言慎行的名聲。”季藍怒哼一聲上前,擒住了杜慎行的手腕。
穩步踏進宮室中,杜懷瑾不想繼續轉彎抹角:“陛下此刻宣召,有何吩咐?”說這話時,他的臉色帶起了一絲絲的疲憊與不悅,卻被他在最短時間內壓了下去。
“朕忽然想起來,這兒有一件物事倒是合適你用。”沈輕負拋出一件輕柔的絲織物,眼底明明滅滅的光芒閃出一圈碎紋。
杜懷瑾一掃便知此物並非凡品,虛空一帶便收入懷中:“陛下如此關愛,不知草民作何報答能當得起。”
“便留下做朕的侍衛長如何?”
受到如此戲弄的杜懷瑾眯了眼:“陛下太過看重草民了。”
他一個跨步,消失在大殿之中。
“有這等好東西?皇兄太偏心,卻賞了他!”一旁的沈執樽假作不愉。
“你看得出吧?這真的是賞賜麼。”沈輕負的眼裏泛起桀驁的陰冷。
“皇兄,你這麼做……就不怕勾出那杜懷瑾的火氣?”
“他曾說朕不敢解散武林……便用這次的事情來鏟平他們吧!隻要他有動作,萬劫不複……是不難的。”
沈執樽覺得背後一個寒戰滾過,斂了聲色:“未必……杜懷瑾非常人。”
“家恨最難捱,他母族一門……可以算是必反。”
卻說杜懷瑾出了宮門展開那絲綢細看,才展開便卻頭昏目眩,強撐著未曾昏倒,卻是一口鮮血染在那絲綢之上。
“為何……你要這樣做呢。”想想自己進宮之前爺爺那語氣,杜懷瑾忍了眼中的酸澀,卻再抵不過心中的刻骨之痛。
“他給了你什麼?!”杜慎行看到杜懷瑾那蒼白的近乎透明的臉色,心中一個咯噔。
“天蠶絲袍”四字在杜懷瑾口中轉了許久,被他生生咽下去。
“他吩咐我移栽藥草,許是……中毒了。”轉眼間,他輕描淡寫。
“懷瑾哥哥!”傅長歌一聽,一張臉兒早已煞白。
“中毒?”季藍一個跨步探上杜懷瑾的脈搏。
“這不是中毒,倒像是……中了什麼秘法。”季藍的語氣不激烈,卻充滿肯定。但隻有杜懷瑾聽出那低聲的囑咐:“一會兒我給你開藥先壓著。”
“我沒事,前輩不必擔心。”怕季藍識破自己的不對勁,杜懷瑾急忙強笑著岔開話題,卻不見杜慎行眼底的一絲晦暗。
“好吧,懷瑾小子你可小心,皇宮虎狼之地,比起梟穀有過之而無不及。”章彌堅提點一句也就到此為止了。
“懷瑾鬥膽請各位知曉先皇暴斃一案幕後疑雲的前輩……來談一談這件事。”
“杜懷瑾,我作為你爺爺,有必要勸告你為了我們杜氏一門以及整個武林,放棄這次調查。”杜慎行語不驚人死不休,此刻再度開口。
“為何?難道爺爺想讓我武林一輩子蒙受這等冤屈?”杜懷瑾並不因為是自己的爺爺就輕易放棄。
“有些事情,不知道反而是最好的。”杜慎行的聲音四平八穩。
“既然如此,為何爺爺要等到此刻才說?為何不勸阻各位前輩前來?”
“隻是想讓大夥兒做個見證,我要你徹底對此事死心。”杜慎行的語氣冷淡疏離。
“我不會因為您就改變決定。”杜懷瑾溫聲細語,卻毫不猶豫地頂了回去。
“如果查下去你會後悔呢?”
“總比現在後悔好些。”
“我不希望你和他們皇室有任何瓜葛,否則以我杜氏老族長的名義,我會將你逐出祖籍,以免殃及我杜氏一族。”
“聽憑發落,何況我並不覺得自己會與夜皇有任何瓜葛。”
“懷瑾,話不可說滿,必得有餘地才好。我已經告訴你很多次了。”章彌堅變色叱道。
“章爺爺教誨,懷瑾不敢忘記,隻是皇室虎狼眾多,懷瑾深知其險惡,必不會多做糾纏。”
一時間四周寂然無聲。
“盟主可知,運數最會弄人。”
杜懷瑾抬頭看了看說話的老人,悚然動容。
“卜算之事……是懷瑾小覷了。”
“盟主如此說,怕還是不信罷。”那老人輕歎一聲,不再多說。
“懷瑾如今執念已定,無人可以動搖。”
“查便罷,隻是此事卻不好速戰速決,京都又不比尋常地方,還是早早離開為妙。”季藍想了想,開口婉聲道。
“晚輩曉得。”
“既如此,便及早離開吧。”杜慎行稍稍緩了聲色。
杜懷瑾立起身來,整了儀容後便健步離去。
“潔癖到了一定程度也要命的。”季藍看了杜慎行一眼。
“我想這大概傳自他的母族,一般來說是傳女不傳男的,不過……到了他這兒,什麼不會變呢。”
“你看起來疼他勝過別的孫子孫女,如此更是要求嚴格。這也是為什麼他敬畏你、怕你而並不依賴你的原因吧?”季藍女人的心地自是細膩。
“即使是搭上一族,我也不會忍心開除他的族籍,隻是我想讓他消了和皇室糾纏的念頭。”杜慎行第一次覺得如此疲憊。
“沒用的,早晚會如此。”角落中的老人又開口了。
“君知命,連你也沒辦法?”杜慎行有些頹然。
“如果有,我不會坐視不管。”神卜君知命以善知天命著稱,卻依舊束手無策。
杜慎行苦澀一笑,掩住口咳喘了一會兒,一雙眼睛緊緊盯著君知命:“搭上我這老命,替他改了可好?”
“改不得……早晚會起糾纏,”君知命扶住他,“杜兄,別這麼虧損自己了,懷瑾未必走不出這困局的。”君知命一邊說著,眼睛泛起點點潮濕。作為演算天機從未失手的神算子來說,君知命很少流露自己的情感,卻在此刻為杜慎行的決定動了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