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日，周六清晨，美國舊金山伯克利市的一棟兩層別墅，朝陽透過白色的輕紗照進二樓的臥室。寬大的雙人床上，一對年輕男女猶在甜夢中。
    男人向右側臥著，露出的那半張臉風流而俊雅，神態無比安適，雖在夢中，長長的左臂依然緊摟著旁邊女人纖細的腰肢。懷裏的女子仰臥，頭抵著男人的下頜，小臉白淨而秀妍，漆黑的長發散在枕上，起伏的曲線在薄被下隱約可見。
    桌上的電話毫無預兆地響起來，瞬間就打破了臥室的靜謐。
    男人的身體動了動，隨後困難地睜開眼，睡眼朦朧地望了望輕拂著的紗簾，眼神很快就清明起來。他馬上轉頭去看女人的臉，發現她依然熟睡著，嘴角不覺向上牽了一下。
    他拿起那依然響著的電話，才看一眼，臉上的笑意就擴大了幾分。
    “汗青。”他壓低了聲音。
    “子弈，你在幹什麼？”汗青的聲音很大。
    “我們還沒起床。”他輕聲說，又小心地看了眼懷裏的女人。
    “你們那邊幾點鍾？”汗青也放低了聲音。
    “早晨七點半。”他又把目光投向窗戶，清晨的陽光斜斜地照進來，在白色的紗簾上鍍了一層明麗的金色。
    他又環顧室內，臥室的地毯、床和家具似乎和他一樣，剛剛被這清晨的陽光喚醒。
    “我這邊是晚上十一點半。”汗青莫名歎了口氣。
    “怎麼了？”子弈輕笑起來。
    “想你了，一晃兩個月都沒和你喝酒了。”汗青的聲音透著無奈。
    “的確……”子弈也歎道：“這時差，我們想在網上下盤棋都困難？”
    “子弈，還沒祝賀你，真沒想到你到美國陪讀還能拿個冠軍！”
    “你消息倒靈通！我也是無聊才報名參賽，美國人哪裏會下圍棋？沒幾個高手參加，才讓我撿了便宜。沒想到獎金還不少。”
    “中國都派出了六十多人的代表團，誰說沒高手？”汗青糾正道，“現在他們都不笑你了，都說你這美國之行一舉三得！”
    “三得？”子弈驚訝道。
    “陪嬌妻、拿冠軍附帶出國旅遊……”汗青哈哈大笑，“趙奎說過幾次，想效仿你也娶個學霸當老婆。”
    汗青的笑聲太大，子弈感覺懷裏的身子動了動，他緊張地低頭望，發現她的眼睛依然閉著，才略略放心。
    他悄悄移開放在她腰上的左手，小心地轉身，準備起身去客廳，剛揭開被子，看見腰上多了隻軟軟的胳膊，如白蟒般緊緊地纏住了他。
    他連忙回頭，看見她水汪汪的大眼睛撲閃著，裏麵溢滿了笑。
    他重新蓋好被子，回過身來。左手寵溺地揉了揉她的頭發，竟然笑出聲來。
    “你也笑他？”汗青不明所以。
    “不是……”他忍住笑，視線停留在她柔軟紅潤的嘴唇上，認真地說，“說不定我們真能幫他在伯克利或斯坦福物色個學霸！”
    “隻是別忘了提醒他……女學霸並不是一般男人能消受了的？”
    話音未落，他的腰就被那小手狠狠地擰了一下，痛得那俊臉都扭曲了，嘴裏不由發出“呲”的一聲。
    “子弈，你怎麼了？”汗青擔憂地問。
    “喔，我牙疼……”他輕輕捏住那為非作歹的小手，如常笑道：“這邊青菜太貴，天天吃肉，上火了！”
    “許夢涵呢？”瞅到那小臉上的得意更加明顯了，他及時更換了話題，“你們的婚禮準備得怎樣？”
    “都沒怎麼準備。”汗青笑著，“我們剛剛領證五天，正在興頭上，哪有那心思？”
    “這麼晚了，她還沒回家？”子弈俊眉微挑。
    “他們公司組織員工到婺源看什麼油菜花去了，今天一大早就走了，明天下午才回。”
    “新婚燕爾，你舍得？”子弈戲謔著，放開了小手，伸長胳膊摟緊了懷裏的女人。
    “那又如何？女人的欲望跟我們好像不在一個層次……”汗青哂笑著，隨即卻問，“子弈，有件事我這幾個月一直想問你……”
    “什麼？”
    汗青先是尷尬地笑了幾聲，接著饒有興趣地低聲問：“你是如何做到和她同居卻不同房的？”
    “你居然能忍住？”他似乎百思不得其解，“明明你心裏隻有她……”
    子弈皺了下眉，沉聲問，“誰告訴你的？”
    “夢涵啊，是馮雪晴親口告訴她的……”汗青言辭鑿鑿。
    子弈低下頭，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她本來笑意盈盈地望著他，此時隻覺莫名其妙，臉上的笑容也消失了，咬了下唇，隨即把臉藏進他的胸口。
    久未聽到回應，汗青也有些不自在，忙解釋道，“這本是你們夫妻間的秘事，與我無關。隻是夢涵總拿你們做擋箭牌，說你對馮雪晴才是真愛，既純潔又高尚，而我太俗不可耐……”
    “一直都不讓我親近她……”
    “那現在……”子弈驚訝地抬起頭。
    “前幾天領了證她才勉強答應……這個笨女人！”汗青的笑聲帶著疼惜。
    子弈也忍不住笑起來，邊笑邊低頭望懷裏的女人，隻能看見她烏黑順滑的頭發。此刻才感覺她玲瓏有致的身體緊貼著自己，他的呼吸霎時就變緊了。
    “汗青，我還有點事，下次再聊。”他開口說道。
    “喂……喂，你還沒回答我！”汗青還在不甘心地嚷嚷。
    他卻已掛斷電話，把手機丟回桌上。
    他的下巴骸蹭著她的頭頂，右手伸進她睡衣的下擺，極富技巧地揉捏著她。
    “子弈……”她伏在他胸前低喚著，身體很快軟了下來。
    “你和許夢涵說了什麼？”他俯在她耳邊啞聲問。
    “什麼？”她疑惑地探出頭。
    “你居然告訴她……我倆沒同房？”
    她麵帶狡黠，咬唇而笑。
    “是不是……一直都不夠？”看著她唇邊的得意，他火上澆油般又用上了左手。
    她的身體片刻就軟得像一灘水，目光迷離著，滿臉討好地哀求道：“老公，太……太夠了！”
    “喊老公也沒用！”他已牢牢地扣住她，覺得身體如離弦之箭，繃得難受。
    “昨晚我就想，誰知等我洗完澡，你居然都睡著了？”他緊盯她的臉，鳳眼燃火。
    “做了一天實驗，有點累……”她可憐巴巴。
    “現在……還累嗎？”灼熱的呼吸密密地噴在臉上。
    “好了。可我們今天還要到戴維斯教授家做客……”
    “別找借口，那是下午……我們還有很多時間。”他俯身吻住她發顫的唇，堅硬的身體很快就覆蓋了她。
    “……你怎麼比在國內還餓？”她氣息不穩地輕吟著。
    “大概是牛肉吃多了！”他重重地喘著氣，壓低聲音問：“你似乎說過……我像狼？”
    “是不是……也覺得我……很純潔……很高尚？”
    “……純潔……高尚？”她已語不成句，嗓子裏低低地嗚咽著，“色……狼。”
    下午四點多，戴維斯教授家的山間別墅。
    子弈和戴維斯教授坐在一樓的客廳下圍棋，雪晴、Peter還有戴維斯的小女兒詹妮以及她的男友約瑟夫正在庭院燒烤，戴維斯的太太在廚房準備晚餐的食材。
    子弈今天衣著休閑，上麵穿了件灰色純棉長袖T恤，下麵一條黑色牛仔褲，簡單隨性的衣著依然掩不住他出塵的風姿。
    又落下一枚黑子後，戴維斯舒了口氣，身體倚靠在椅背上，他的視線從棋盤上子弈那勻稱修長的右手移至他職業性挺直的後背，最後停留在對麵那張俊美的臉上。
    “子弈，”他如雪晴一樣親切地稱呼著他，盡量放慢了語速，瘦削的臉上盡是笑容，“你上個月剛拿了職業組的冠軍，為何和我下棋要思考這麼久？我隻有5K水平。”
    子弈指間的白子終於落下。他笑了笑，深邃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透過寬大的玻璃，投到庭院那幾個忙碌的身影上。
    戴維斯終於恍然大悟，灰色的眼睛注視著他，“你是在擔心雪晴？”
    “你放心，盡管Peter很不錯，但雪晴並不愛他，他們隻是工作夥伴！”
    子弈戀戀不舍地收回目光，他的確沒有料到，Peter竟然如此高大而英俊，隻是那雙藍色的眼睛藏著憂傷。
    戴維斯接著說：“我很早就是圍棋愛好者，三年前還曾參加你那個比賽，結果自然一無所獲！”
    “雪晴肯定也聽說過我參賽的事，但在你這次來美國前，她從沒說過她也會下圍棋，而且還是圍棋高手！”
    他無奈地聳著肩，望著她苗條的背影說：“真是無法想象，她竟然會坐在你這把椅子上陪我下國際象棋……”
    “難怪，她那次下得真是糟糕透了！”
    戴維斯邊說邊大聲笑，子弈受到感染，也忍不住笑起來。
    此時，他們感覺眼前一亮，一張燦爛的笑臉出現在麵前。
    雪晴上穿一件淺灰色T恤，胸前繡著淡雅的碎花，下麵一條白色短牛仔裙，站在那裏，像一株春天裏的小白楊一樣生機勃勃。
    “咦，你們為什麼笑得這麼開心？”她有些不解。
    兩個男人都沒回答，他們抬起頭看她，臉上的笑容未減。
    她也不再追問，上前給戴維斯的茶杯續上熱水，他一直喜歡喝中國的毛尖。
    又轉身到廚房，把子弈的杯子續滿了咖啡，還特意加了些白糖，攪拌均勻。
    在她低頭的瞬間，子弈凝神去看她，及時捕捉到她眼底的那抹溫柔，他的唇邊終於浮上滿足的笑意。
    她已準備離開，突然又轉過身來，彎腰伏在他耳邊輕笑，“你今天可以贏，因為……他不是我爸。”
    她說完便輕快地跑開了。不久，外麵的庭院傳來陣陣歡笑，其中那銀鈴般的笑聲最具感染力。
    戴維斯躊躇了良久，終於落下一子。他抬眼望對麵，卻發現那年輕人神思恍惚，嘴角含笑，似在側耳聆聽。
    戴維斯不由感歎道：“子弈，她隻愛你，這麼多年，我從沒見過她如此甜美的笑容，更沒聽到這樣快樂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