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厭倦地丟下了手裏那本棋書，準備打開電腦。
    正在這時，樓下的門鈴突然響了。
    他沒有起身，對麵住著一個可愛的小男孩，父母非常好客，所以經常有小朋友來找他玩，按錯門鈴是常有的事。
    登門來找自己的人很少，而且一般都會先電話預約。
    果然，門鈴響過幾聲就安靜了。
    不過兩三分鍾的時間，大門的門鈴又響起來，他繼續點開電腦的網頁，不打算理會。
    可是響得不依不饒，令他無法再忽視……
    他忍無可忍地拉開了房門，卻僵住了——
    馮雪晴，正怯怯地站在門口，瞪大著雙眼，看著他。
    看見她的一瞬間，他有立刻關門的欲望，可是看見她那張僅僅幾天就變得消瘦、憔悴的臉，他猶豫了。
    “馮雪晴……你……怎麼來了……”他閃過身，放她進來。
    她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下，他給她倒了一杯白開水。
    “我聽汗青說……你是前天出的院，現在身體都恢複了吧？”她坐下來，喝了一口水，望著他，有些吞吞吐吐。
    “馮雪晴，這就是你過來的目的？其實你完全沒必要大費周章地到我這兒走一趟，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已經到醫院看過我了。”他依然站著，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口氣裏有明顯的諷刺。
    “子弈，我……”她猶豫著，卻什麼也沒說出口。
    “顧太太，現在已經人盡皆知，我們是曾經的初戀情人，此刻卻是孤男寡女在夜晚共處一室，你就不在乎流言蜚語，你的顧大公子難道就不怕你紅杏出牆？”這話就這麼自然地脫口而出，連他也沒想到自己竟會如此刻薄！
    “子弈，我……其實沒有……”她喃喃地想辯白什麼，卻艱難得說不下去。
    “沒有什麼？你是不是想說其實你沒有和他相愛，更沒有和他訂婚……這些隻是你用來拒絕我的借口，對不對？”他狠狠地盯著她的臉，雖然此時已被滿腔的怒火籠罩，內心卻不由自主地燃起一線希望。
    然而雪晴卻頹喪地低下了頭，垂下雙眸，輕聲說：“子弈，是真的，我沒有騙你……”
    什麼都明白了，為何自己總是不能徹底死心，永遠不能丟掉幻想！剛才還以為她是來……
    夠了，程子弈，你今天能否更清醒一點……
    “那你今夜過來，不會是想……和我程子弈……共度良宵一晚吧？”他語氣變得挑逗，一雙鳳眼露出少見的邪魅，“顧太太，既然我們曾經……是初戀情人，我也不拒絕笑納……”
    她驚住了，有些畏懼地看著他此時變得陌生的雙眼，“子弈，我不是……”
    這個女人，是不是在挑戰自己忍耐的極限……
    他憤恨地盯著她的臉，語氣冰寒：“那既然是這樣，顧太太，你現在就可以離開這裏了。”
    她卻依然低著頭，坐在那裏，一動不動。
    他冷漠地看著麵前這個把自己折磨得痛苦不堪的女人。
    如果說自己是和她有過一段情，那此時此刻應該就是終點！
    他已經身心俱疲，不想再和她有一絲一毫感情的牽連！
    為何她……還不走？
    “子弈，”她抬起頭，充滿血絲的大眼睛看著他，身體和聲音都在微微發抖，“子弈，如果……我現在回到……你身邊，你……還會……要我嗎？”
    似乎是被驚雷突然擊中，他的身體猛地一滯，不可置信地看著她，“馮雪晴，你在發高燒嗎？你知不知道……你……正在說什麼？”
    “子弈，我……”她咬著唇，說不出話來。
    突然間他覺得自己心亂如麻，拋下她，一把拉開客廳通往陽台的玻璃門，走向可以眺望江景的陽台。
    隻想逃離這個折磨他的女人，此時此刻，他太需要冷靜了。
    陽台上的夜風帶著秋寒，讓他打了個寒戰，江水寥廓，兩岸燈火點點，他眺望片刻，心情漸漸地平靜下來。
    回到客廳，她依然低著頭，坐在那裏，仿佛還在等待他最後判決。
    他走到她麵前，俯下身，伸出右手，修長的手指抬起她的尖尖的下巴，一雙陰晴不定的鳳眼緊緊盯著她茫然失神的大眼睛。
    看她此刻這副失魂落魄的難看樣子，倒比自己更像個病人，他不由得冷冷笑道：“馮雪晴，你也不先照照鏡子，你敢肯定我程子弈就沒有女人投懷送抱？我還會要你這個不再年輕、容顏憔悴的女人嗎？”
    雪晴萬料不到他會說出這句話，隻是呆怔在那裏。
    他的那雙鳳眼帶著明顯的厭棄，掩藏著眸子深處蝕心的痛苦，“馮雪晴，你是別人的未婚妻，你是否以為我程子弈會如此大度，還會要一個……曾經屬於他人的女人嗎？”他毫不理會她的難堪和痛苦，用利刃去割開她血淋淋的傷疤。
    雪晴的眼神徹底地暗了下去，她驀然閉上眼睛，淚水洶湧而出……
    看著她滿臉的淚水，他有刹那的心軟。
    不過片刻，他用修長的手指撫摸著她臉上蔓延縱橫的淚珠，聲音低啞，“馮雪晴，你……在為我流淚，是不是？你是不是因為……可憐……我，怕我……會死，心有愧疚，才想重新回到我身邊？”
    他低沉的聲音裏帶著一絲嗚咽，“馮雪晴，你的心意我領了，可惜我……不需要！”
    雪晴透過朦朧的淚眼望著他，心碎欲絕，“子弈，我……”
    他看向她的眼裏有絕望的愴然，“馮雪晴，你是不是還想說……你愛我，所以才要重回我身邊……可是就在一個星期前，你就親口告訴過我，你已不再愛我……”
    ……
    雪晴呆坐在那裏，身體仿佛已經失去了活力，任由淚水蜿蜒流下……
    室內陷入一片靜寂。
    子弈燃起一支煙，走上了陽台，麵對廣闊無垠的江景，陷入了沉思。
    他再次回到客廳時，她已經勉強站了起來，拿起了隨身的小包。
    她垂著頭，看不清臉上的表情，“打擾你了！對不起。”她的聲音聽起來更像是嗚咽。
    她轉過身慢慢地向門口走去，就在她即將跨出房門的最後一刻，他突然上前一步猛地把她拉進了自己的懷裏。
    她猝不及防地跌入了他的懷抱，“子弈，”她驚呼。
    “雪晴，你剛才……說的……是真心話？”他從上方牢牢地盯著她的雙眼，“你還願意……再次……回到我身邊？”
    在她的眼中他看到了答案……
    他的身體忍不住微微顫抖，小心地捧起她的臉，低下頭，冰涼的嘴唇不過是輕輕地觸上她圓潤的額頭。
    長長的歎息……
    “雪晴，我們結婚吧……”他清晰的聲音。
    雪晴不禁一愣，瞪大了眼睛，“子弈，你是說……結婚？”
    “是的……我主意已定……隻想盡快結婚，現在我開車送你回H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