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弈……”
    正在這時，病房的門卻被小心地推開，進來的人是袁曉菲和周汗青。
    “子弈，你終於醒了……”他們驚喜地叫道。
    “你現在感覺怎樣？”汗青邊問邊用手試他額頭的溫度。
    “我沒事……隻是覺得有些累……休息些天就好了。”他口氣輕鬆。
    卻再不看她一眼，氣氛變得頗為尷尬。
    片刻，雪晴隻好起身告辭。
    如夢遊一般地走出病房，隨著人流，進到電梯。
    “雪晴，等等我……”在電梯關門之前，曉菲衝了過來。
    “雪晴，我們一起去樓下的小花園坐坐吧……”
    “好，”她也有些話要問她。
    小花園麵積不大，但花木繁密，小橋流水，景觀設計匠心獨運。她們並排坐在木質的靠椅上，秋天的陽光從背後照過來，溫暖漸漸地傳至全身。
    雖然很小就認識，但她們並沒有成為好友。
    因為——
    子弈。
    即使遲鈍如雪晴，也能感受到她對子弈異乎尋常的關心。
    盡管她不著痕跡。
    但女人更多的時候是用心去感受，而不是用眼去看。
    所以，幾乎沒有單獨交流過。
    “雪晴，”她的聲音依舊甜美，其實在雪晴看來，她的一切都很完美，有時她都會忍不住思忖，要有怎樣優秀的男人才能配得上如此出色的她。
    隻是她今天的麵容有掩飾不住的憔悴！
    她停頓了一下，眼光看向她，“雪晴，我早就該來找你的，其實上個月在H大看見你的時候，我就想和你談談，但你走得太急，而我……”
    雪晴想起那次重逢，他們儷影雙雙站在她麵前的模樣……
    那樣戲劇性地相見，不得不由衷地歎服，生活真的有時比小說更曲折離奇、不可思議！
    她的口氣有些猶疑，“而我……一直還抱有一絲幻想，我以為……我還有機會。”
    “直到昨天上午，在比賽現場，我眼睜睜看見他突然倒在棋盤上，棋子散落一地，然後，他被人抬上急救車，他麵如死灰的樣子……我一輩子都不會忘……”她的眼裏有無盡的心疼和無奈，“我才明白……我有多麼地傻……”
    她說完勉強一笑，卻比哭更讓人心酸！
    “雪晴，子弈……他是拿命……在愛你……”她悠悠地說，“這一點，我……比不過他！”
    雖然已有一些預感，但當曉菲就這樣當著她的麵一字一句地說出這些時，依然讓她震驚不已！
    “雪晴，算起來我應該是從高中就開始喜歡他了，為了他，我放棄報考北京上海那些藝術院校的機會，和他一樣填了H大，我一直都非常努力，我總以為……隻要我足夠好他就會看到……會喜歡我，可是他卻始終熟視無睹，直到一年後……你出現在我們麵前……”
    對過去的回憶，讓她的臉籠上了一層傷感，“我漸漸地發現……原本鬱鬱寡歡、性格冷淡的他似乎變了一個人……不光溫和了許多，有時還會莫名奇妙地微笑……”
    不待她回答，她自顧自地說下去，“後來，你們在一起了，我很失落和痛苦，但也漸漸放下……但是，那天傍晚，我突然接到他的電話，說正在我宿舍樓下等我……我連忙奔下去，看見他胡子拉碴、失神落魄站在下麵，好像突然老了許多！”
    現在雪晴回憶起來，他那段時間的確有些反常，隻是以為他臨近畢業，瑣事太多，就沒有追問。
    “我問他找我何事，他沉默，隻說讓我和他去一個地方，快到月琴湖時，他突然一把緊緊拉著我的手……我還以為……誰知他拉著我來到你麵前……”說到這裏，她眼波中有柔光一閃而過，“他對你說的話令我震驚不已，難道他……一直都懂……我，看見你流淚，我的內心卻是……從沒有過的幸福……”
    “雪晴，我很自私是嗎，但那確實是我有生以來最幸福的一天。誰知他當晚回家就發起了高燒，一直纏綿在病床上好多天……那段日子，阿姨瘦了許多。”
    “我以女朋友的身份去照顧他，他對我也算不錯，隻是有時會心不在焉……後來畢業，我應聘到電視台上班，他一心一意下棋，有時他也會約我吃飯看電影，甚至還帶我參加朋友的聚會……隻是……”她的聲音突然低了下去，“隻是……卻始終不願碰我，後來，我發現他……會偷偷地去H大，隻為……”她抬起頭，失神的目光在雪晴的臉上一掃。
    “那年底，他簽約貴州隊，臨行前，他說……還是和我做回朋友……”
    她頹喪地垂下頭，流淌下來的秀發遮住了她臉上的表情。
    雪晴一直沉默地聽著，氣氛有些窒息。
    片刻，她終於抬起頭，看著雪晴的臉，語氣遲疑，“有一次……他過生日，喝多了，把我當成了你……”她臉上的神情有些不自然。
    “雪晴，你從來不知道，這些年我有多羨慕你……”
    她轉過臉，望著前方，“這些話，今天終於說了出來，感覺好輕鬆……”
    說完她很快起身離開，寂寞的背影一下就消失在花園的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