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下樓的沈長絕見到夥計呆愣在桌旁，走近看了，皺眉問道：“方才誰來過了？”
    夥計看著他，也不說話。前段時間沒好好瞧過，今兒個一仔細打量，怎麼看這人，怎麼漂亮。灰色的道袍穿在那老道士身上就跟乞丐似的，穿這人身上怎麼都不覺得。頭發嚴嚴整整地束好，發絲兒都不帶亂的。一張總是板著一樣的臉，偏偏嵌著雙桃花眼，波光那個蕩漾。不得不承認，這道士鬼，挺有勾人的資本。
    “不告訴你。”夥計一跺腳，“你咬我啊。”
    夥計整體病怏怏的，也沒人來過問。到了晚上關門的時候，自家老板才站在櫃台旁，幽幽的問了句話。
    “沒事兒！”夥計強打著精神，“老板，咱能商量個事不？”
    “嗯。”鬼將沈長絕這些天來付的銅板都堆在一塊，看了又看。
    “過兩天秀秀結婚了……”
    “哦？”鬼來了興致，停下手，轉身笑道，“心上人要出嫁了，心情不好？”
    “她讓我去做麵。”
    “那是怕看到新娘子，忍不住哭出來？”鬼對當地的習俗倒也清楚，沒有多問，“讓你去就去，扭扭捏捏的不像個漢子。”
    “誰不是漢子？”夥計下意識挺直了腰板，“我這不是怕我走了，老板你一個人忙不過來嘛。”
    “那天關門得了。”鬼拍了拍夥計的肩，“秀秀是熟人，我也去道個喜。”
    “我的工錢……”
    “什麼時候要娶媳婦了，再找我要。”鬼的回答還是千篇一律。
    “那賀禮……”
    “秀秀可是叫你一聲李大哥。”鬼冷靜提醒道。
    “我奮鬥了三年，就指望著這李大哥能變成丈夫。這下好了，一輩子李大哥拉倒吧。”
    鬼沒料到夥計的反應這麼激烈：“李大哥不是挺好，起碼是一輩子的事。夫妻，說散了，就散了。”
    夥計瞧著老板的眼光不像是望著自個兒，回頭看去，那道士正站在門口，收起了一把傘。
    外麵又下雨了，不大，一直呆在屋內竟沒有察覺。
    “那道士……”夥計從跳腳的狀態恢複過來，想來是不願讓外人見到自己這幅模樣，“三十那天咱店不開，你自個兒找地方吃飯去。”
    沈長絕點點頭，與二人錯過身，上樓了。
    “什麼道士。”夥計埋怨不斷，“來咱們鎮上呆了快一個月，不知道在做些什麼。”
    鬼低頭笑了。他做的事……可不少。
    從報恩寺開始，這鎮上的每一處他都踏遍了，每一條小巷都沒遺漏。龍虎山的大弟子，修道之心確實堅定，因為堅定，所以敏感。
    不過，這些與他何幹？
    鬼望了眼門口的沉沉夜色，空無一人的街道，歎了口氣：“關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