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長恨水長東 絕境出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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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究竟是何人將你傷得那麼重?還是不願意與我說?”
南宮謙一麵為伊風處理傷口,一麵忍不住地詢問。
在與兄長前往明月城的路上,遭到了魔教中人的襲擊,拖慢了路程,卻在明月城外的荒林中遇到了重傷昏迷的伊風。眼看著晨曦將臨,而城中又似有大事發生,便讓兄長先入城,而他則留下照看伊風傷勢。
伊風沒有說話,麵色蒼白得嚇人,南宮謙心下不忍,語氣又稍稍緩和,試探地問道:“獨孤姑娘呢?”她怎會將他丟下?
伊風聞言抬頭,目光黯淡,“她不會再願見我。”
“為何?你惹她不高興了?”這女子一貫是需要哄的。他南宮謙對此可是深有了解。“獨孤前輩過世,她的心情自然好不了,你凡是多忍讓她不就是了……”
“我……”伊風正欲說話,卻又扯動了傷口,不由倒吸一口冷氣。
這傷不在要害,失血也不多,卻疼痛不已。
“等等!你的傷,總不該是獨孤姑娘弄的吧!”這女子狠下心腸,可當真是比男子更甚百倍,“你們……”這可不該是小小誤會了……
伊風忽而慘淡地一笑,“與她無關。隻是……”她心中對他有多少猜疑,想來都是正常的。他無法反駁,誠然,他也不想反駁——“獨孤前輩已經過世,如今獨孤家的擔子都落在他們兄妹幾人身上。我不過是個默默無名,武功低微的傻小子,而小軒……她是獨孤家小姐。和我在一起,她隻會挨餓受苦,甚至出了事情,我連保護她的能力都沒有……”
與其如此,倒不如就這樣罷了。
南宮謙靜靜聽著,總覺得他說的話似乎有道理,聽起來卻是那般令人心酸。
伊風這個傻小子,為何無論過了多久,行事說話還是這樣隻為他人考量,卻不曾想過自己的生死。
看著麵前這張略顯憔悴的臉,南宮謙就不禁回想起當日夢曦城中初遇的日子,那時候的自己亦是剛出江湖,正是自信滿滿,少年意氣的時候,總以為江湖便是那麼簡單,因為他是南宮謙,南宮世家的小少爺,所有事情都該順順利利的。那個時候,並不真正去看那個身手一般,憨厚老實的傻小子。
真正將他視為兄弟,是在同赴薔薇山莊的時候,那個憨直的少年目光堅定:“若是不行,我來拖住他們,你拿了解藥就走!你輕功比較高,而我……就是比較耐打。”那時候的南宮謙,聽著他發自內心卻也十分可笑的話語,心下動容。
這樣的人,本不該在江湖。
“伊風,你大可不必這樣想。”仿佛是思慮良久,南宮謙終於沉聲開口,“獨孤姑娘既是真心喜歡你,想來她必然知道,與你在一起不會有從前錦衣玉食的生活。可是,你看她的表情,何曾有半點不開心?你這人……自然有你的優點。”否則,那個冷麵孤傲的女子,又怎會對你另眼相看?
想到這裏,南宮謙不禁泛起一絲苦笑——
“三少!——”黑衣下屬匆匆策馬而來,前來稟報:“明月城中發生大事,家主請您即刻前往!——”
“什麼事?”南宮謙蹙眉,今日乃是玄明世家大喜之日,想來這明月城中裏裏外外早該有所部署,怎還會發生什麼大事?
“聽家主所言,是白魔之女葉夕沉執劍傷了雲榭前輩。”
新房裏,眾侍女服侍南宮傾卸妝。
洞房花燭之夜,卻因婚宴上一番變故,讓新郎不得不將新娘拋下,出城處理。
許多是為她打抱不平的——可惜,她所嫁的夫君,並非她一人的夫君,而是玄明世家的少主,武林未來的主人。
鳳冠最先取下,麵前的世界不再由紅紗遮擋,卻依舊鮮紅得刺眼。
琉璃燈下,古銅鏡中映著一名盛裝華顏的女子,目光中有幾分空茫。直到看著頭上的釵環一件一件取下,身上的吉服一層一層解下,猛然醒悟過來——
她是南宮傾,玄明世家的女主人!
“菊槡見過少夫人。”一襲明黃衣裙的女子半膝跪地,目光淡漠而寂冷。
南宮傾莞爾,親自俯下身去,將其扶起,“菊槡姑娘在明家,乃是侍女之首,本不必如此客氣。傾初來乍到,家中事宜還得請教姑娘。”
這話語……當真是謙遜柔和得令人難以拒絕。
一個絕色女子,能將作為女子的本事運用於男子身上,自然不錯;但能將其運用於同為女子身上,才是真正的聰慧。
“菊槡不敢,少夫人聰慧過人,與少主琴瑟和諧。”
果真是言簡意賅,一絲不苟。南宮傾眸中笑意更深,江湖傳聞明風公子身旁梅蘭竹菊四位侍婢不同凡響,如今看來,所言不虛。
“自古謙遜自持,乃女子之德。”南宮傾莞爾微笑間,把玩著手中一支清菊玉簪,聲音不緩不慢,如泉水叮咚,清澈入耳:“可過於謙遜,卻容易讓人誤會,其心不純。”
菊槡驀然一震,即刻跪下:“少夫人,屬下不敢。”
“不過是閑談一句,你這是怎麼?”南宮傾不解地抬眸,盈盈水眸如江南清蓮般純淨無暇,歎息道:“言者無心,聽者有意,你起來吧。”
菊槡恍然間回想起江湖上對於這位南宮家二小姐的種種傳聞,卻都不及親眼見到本人時的驚豔。一見是驚豔,二見是折服。
南宮家上任家主姬妾妻兒眾多,家族中自是爭鬥不斷。她何以在南宮家立於僅次家主,甚至實權更高於家主之位?讓眾多姬妾弟妹紛紛畏懼於她……
也唯有這樣的女子,能嫁入玄明世家,能與公子天生一對。若換做那個冷冽如北寒之風的女子……
菊槡正如是想著,南宮傾已然緩緩開口:“明月城外,如何了?”
“一切都在少主掌控之中。”
是麼?南宮傾淺淺一笑,看著麵前女子對她心中之神的絕對信任的神情,心下卻是一涼——婚宴大堂之中,緊握著紅綢的另一端……或許神色可以隱藏,但不經意間的情緒卻隨著手心的張弛而暴露無遺。
明風,你當真會對她下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