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小青如往常一般倚窗而坐，安安靜靜地瞧著外頭的喧鬧，等著昔漾練功回來，有種超然於世的感覺。今天外頭比往常更加熱鬧了許多，那些閨中的小姑娘，今日也三三兩兩地跑出來，輕紗羅裙，曼妙多姿，看得小青心情舒暢了許多。
    這時，昔漾春風得意地回到客棧中，手中捧著一大堆紅紅綠綠的東西。
    小青雙眼發亮，“這是什麼？”
    昔漾把東西放在桌上，說，“哦，今天是乞巧節，這些是路邊的小姑娘塞給我的。”
    小青腮幫子一鼓，跳到桌子邊，把那堆東西翻了又翻，大約都是小姑娘繡的錦帕香囊之類的小禮物，小青立刻不開心了，叉著胳膊指著昔漾道，“你沒說你是道士嗎？”
    昔漾十分迷茫，“我……”
    “我都快要死了你還這樣！”小青跳著腳就把桌上地東西全部掃到地上。
    “喂，老妖蛇，你又發什麼瘋。”昔漾皺著眉，要不是看他可憐，他早已回岱輿山去了，現在天天伺候著這條蛇，他還蹬鼻子上臉。
    小青愣了愣，低頭啜泣道，“好啊，我就知道你煩了我了，我走就是了。”說完，頭一歪，昂首闊步踱出門去。
    昔漾瞧著地上那些東西，原想著這些稀奇玩意小青可能會喜歡，現在沒想到鬧了這麼不愉快，也煩悶地踢了幾腳。
    不過仔細想想，這倒稱了他的心思——終於擺脫了那條蛇，應該早日回岱輿山才是。
    抓緊時機，說走就走。昔漾內心有些激動，背著包裹連忙逃命似的往外跑。
    跑到客棧外，正撞見小青扶著小細腰站在門口，周圍圍了一堆小姑娘，小青笑得花枝亂顫，同她們說著什麼。
    昔漾裝作看不見，輕巧地從人群中閃了過去，快速地拐入另一條巷子。
    幾艘大戶人家的花艇，在河中緩緩行駛，每艘遊艇上站著一些錦衣華服風度翩翩的貴公子，搖著紙扇，看著兩岸風光。這些都是當地難得一見的美男子，在乞巧節這天出來挑媳婦，故而當天外出的年輕姑娘們也多了許多。
    牧雲縣民風開放，姑娘有相中的男子，也可以以信物相贈。
    昔漾突然就想起小青那副玩世不恭的嘴臉，以及他周圍的那堆小姑娘，嘲諷地笑笑，這條老妖蛇，一萬多歲了，還想貪戀十幾歲的妙齡少女，真是不知羞恥。
    昔漾經常會因為年齡的問題笑話他，他就幹脆倚老賣老，擺出一副長輩的模樣對他指手畫腳，或者跟他將遠古時期的故事。
    小青閑時經常會念叨他當年曆劫的光榮史，同他說了好幾遍了。他曆第一個千年劫的時候，正在追捕一隻蘆花雞，突然天雷劈頭蓋臉毫無預兆地朝他砸來，他正中一擊，整條蛇身注入電流一般，從頭顫到尾，抖抖抖抖了好幾個時辰，等緩過去以後，回味起來，卻感覺全身脈絡舒通，一陣酸爽，然後興致昂揚重新去追捕那隻蘆花雞。
    一陣酸爽……昔漾回味了那四個字，總感覺非常變態。
    回過神來，不知不覺已經走了好遠，昔漾覺得今日自己有點不太對勁。
    幾個小童脖子掛著一排巧果，唱著歌謠從他麵前走過，那些巧果做得精致可愛，他不免多瞧上幾眼，那是製作精美的麵食，圖案按照十二生肖的排列串成一列，正中間恰好是一條蜿蜒曼妙的蛇。
    昔漾鬼迷心竅地叫住一個童子，蹲下，溫聲哄道，“你能把這條蛇送給我麼？我甚是喜歡。”
    昔漾的聲線極其柔和，讓人有如沐春風之感，那孩童聽得著迷了一般，慷慨得取下那個蛇圖案的巧果，抬手遞到昔漾麵前。
    昔漾接過，滑溜溜的麵粉沾在手上，很不錯的觸感，手中的蛇做得唯妙唯俏，像極了那日嵌在藏寶殿桃花門內的小青，甚至此刻他還能對應起小青扶著細腰對他指手畫腳的模樣。
    昔漾笑了笑，很自然得就握住那巧果往回走，此時船上的公子們也陸續地找到了心愛的姑娘，請她們一同遊玩。
    昔漾看著也覺得歡喜，走的十分歡快，竟然忘記了自己為何而走，為何而留，隻想要趕緊見到那條蠢蛇。
    正當他興衝衝地返回客棧的時候，房內空空如也，小青的所有物什都不見了。
    昔漾在房內等了半天，甚至還去了茅廁和廚房找了一趟，沒有。
    他也搞不清楚自己是什麼心情，胡亂地把巧果包好，塞進懷中，拿著劍重新走到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