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說的，是那位鼎鼎大名的後羿，射過太陽的那個，他真是有夠慘的。本來得了顆神丹，想同他最心愛的人共同攜手飛仙，最終嫦娥卻偷吃了整顆仙丹，自己飄忽忽地飛走了。”
    “你這故事是否屬實暫且不說，而且毫無新意，我都聽爛了。”
    “可據說嫦娥還水性楊花。”
    老婆婆睥睨了我一眼，很是不屑地道，“哦？你見過？”
    “我兄弟見過，”我嘚瑟地擺弄著手中的茶杯，“我兄弟可是青丘神族後裔，有的是機會上九重天同其他神仙聯絡感情，有一回他經過月宮，不經意往裏邊一瞧，沒瞧見玉兔，也沒瞧見美女，反而瞧見了一個看不清麵容的男子！不過我兄弟可靠譜了，半點沒透漏出去。”
    “他不是告訴你了麼，而且你還告訴了我。”
    “我這不是為了阿或麼。”老三還千萬叮囑我別嚼舌根的，沒想到沒過幾天我就要背叛我的良心了。
    “這故事還算有些賣點，”老婆婆轉頭同阿或道，“說吧，你還想問什麼？”
    阿或從懷中抽出一張紙條，遞到老婆婆的麵前。老婆婆看一眼後，思索了一番，手沾茶水在紙上回複，重新遞回去。
    我伸著頭過去偷窺，紙條上空空如也。
    阿或若有所思地拿著那張空紙條看了一遍，重新收到懷裏，做了個揖，道，“在下明白了，謝謝婆婆。”
    天漸漸發亮，老婆婆同我們道了別，連同這個茶鋪子，消失殆盡。
    我抬頭問阿或，“這婆婆是什麼來頭？”
    “她叫百曉婆婆，四百多年前，牧雲縣經曆過一場大劫，一隻嗜血妖獸，在一天之內屠殺了整縣的人，死人不計其數，黑白無常一下子忙不過來，部分小鬼就趁機藏了起來逃過了地獄之劫。不過由於這些小鬼燒錢供奉，在人間飄蕩，孤苦窮困，所以百曉婆婆便搬到牧雲縣這邊來，為他們備置茶水，平日同他們閑聊解悶。”
    “這麼說那婆婆倒是不壞啊。對了，阿或，你到底問了婆婆什麼，為什麼神神秘秘的不讓我知道呀？”
    “你會知道的。”阿或朝我笑了笑，“小蛤蟆，謝謝你，婆婆的這個答案對我很重要。”
    我害羞地低下頭，“嘿嘿，我就是平常八卦了點……那……阿或，我們現在是不是要去相思河找那個什麼龍伯啊？”
    “對，龍伯脾氣有點古怪，你待會好好說話，別被他烤了吃。”
    相思河很長，從我們住的小村落，蔓延至牧雲縣，彙入北海中，具體要在哪處找龍伯，我們也不確定，隻能沿著河畔走著。
    暖陽洋洋灑灑地落下，空氣中帶著露露濕氣，在原本幹燥煩悶的季節，增添了幾分清新。我們心情都很不錯。
    我突然想到了什麼，好奇地問，“阿或，你這麼嗜睡，原來就是小時候吃錯藥的緣故啊？”
    “所以以後別在我睡覺的時候折騰我了。”
    所以說阿或就是阿或，連生個病都要如此貴氣。
    阿或突然停下了腳步，拉著我的手指著前方道，“那便是龍伯。”
    前方那人頭戴笠帽，一襲長發順滑地垂落在地上，看不清臉龐。
    介於先前在百曉婆婆麵前表現得不是很有禮貌，這回我率先我跑過去，湊到他身邊，甜甜地道了聲，“老伯伯，早啊。”
    那人轉頭，笑嗬嗬地回了聲，“早啊，小蛤蟆。”
    我張大嘴巴，震驚於那人的容貌——在我見過的好看的人當中，昔漾最漂亮卻太過瘦弱，小青兩個酒窩讓他永遠少了小攻應有的霸氣，老三那流氓像太過招惹桃花，戌炎整天穿得太過花俏，隻有我的阿或，和眼前這個人，實在挑不出毛病。
    我尷尬地抬頭問阿或，“你不是說，他是龍伯麼？”
    阿或撫了撫額頭，不說話。
    “我是龍伯，誰說叫龍伯的，就是老伯伯？”那人眨了眨眼，狹長的眼睛帶著若有若無的揶揄。
    “我想，先生是挺老的，隻是這幅皮相年輕。”阿或不客氣地道，緩緩地坐在了我的旁邊。
    “哈哈哈，顏彧，我今天特意在這頭等你，你需要什麼幫助就趕緊說吧。”說這話時，那龍伯將手中的魚竿往上一甩，一條活蹦亂跳的肥魚就被勾了上來。
    “我想請先生，卜一道生死卦。”顏彧若有深意地同龍伯對視。
    “顏彧，有時候知得生死並不是一件好事，”龍伯突然變得嚴肅起來，拔開勾住那鱸魚嘴的鉤子，劃出一道血絲，然後平靜地把魚重新丟落水裏，“我曾經便卜過一個人，因為知其會生，所以肆無忌憚地做了很多錯事。最後發現，一個人最重要的不是生命。你自以為替他留了最好的東西，但到頭來並不是。”
    阿或也漸漸收斂了笑意，冷冷地道，“先生隻需告訴我，是生是死。”
    “是生是死都改變不了你不是麼？你千方百計，找百曉婆婆解過去，找我測未來，但最終，你想做什麼事，還是不會變。”
    我坐在他兩中間，左右晃著腦袋，看著他們互相打啞謎，更加摸不清頭腦。
    “既然先生不說，那顏彧就告退了，”阿或黑著臉站起身，拉著我道，“小蛤蟆，走了。”
    “哦哦。”我慌忙起身跟上。
    “小蛤蟆，你等等，”龍伯衝我笑了笑，打開身邊的竹筐，裏邊笨拙地爬著幾隻鱉，他慷慨地提起一隻，那隻鱉嚇得縮進殼裏，成了光禿禿的一個橢圓，龍伯將他遞給我道，“送給你。”
    “我……我不要。”我稀裏糊塗地看著他，怎麼能隨便拿陌生人的東西呢。
    “拿著。”龍伯的語氣帶著不可抗拒的意味。
    我害怕地望了望阿或，阿或心情不好，黑著臉隨意地點點頭，我便伸手接過了。
    我要那玩意幹什麼！是不是龍伯自己養得煩了，所以就塞給我了！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處理這隻鱉，隻能暫且拿在手上。
    阿或走得很快，沒有要等我的意思，我隻能小跑地追上去。我拉著阿或的手，悶悶地問，“阿或這是怎麼了，本來不是還挺開心的麼。”
    阿或突然把我抱住，勒得我喘不過起來，道，“小蛤蟆，我們不去岱輿山了好不好？”
    我感到更加糊塗了，我又沒拿刀架在他脖子上，逼他上岱輿山，我安撫地拍拍他的背，輕聲道，“阿或想去哪裏，我就去哪裏。”
    許久，阿或又十分無奈地道，“我們去岱輿山。”
    “哦。”阿或的心思真難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