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個人不知恍恍惚惚地在這附近逛了多久，找了處青苔巨石，沒日沒夜地在那裏趴著，偶爾思索著接下來的去處，毫無頭緒。
    某天夜晚，月色正好，我繼續守在巨石上，想著當時阿或在月光下單手撐著頭，閉目小憩的閑散模樣，神色淡然得像寺廟中的一縷嫋嫋青煙，似有若無，如夢如幻。
    他是我見過的最好看的一條蛇，怎麼能長得那麼好看呢？
    “咯咯咯……咯咯咯……”我正回憶著，恍惚間，似乎看見一隻大公雞叉著胳膊從我眼前飛速跑過。
    我揉了揉發紅的眼睛，便瞧著一隻白毛九尾狐在後方緊追不舍。
    忽然九尾狐翹起尾巴，一個伸展，往前一躍，準確得撲到公雞的脖子上，兩人往前一滾，跌了一跤。
    公雞拚了老命得咯咯叫，邊叫還邊扯著脖子試圖掙脫。
    那九尾狐抱著公雞就一個勁地猛親，嚇得我躲在一旁一動不動得閉上眼睛，生怕看到什麼了不得的事。
    由於好奇，我偷偷又睜了一隻眼，隻見那二人不知何時，皆化成了人形，公雞一聲花花綠綠，踢踏著手腳不停地掙紮，而那九尾狐化成全身雪白的青年，一副貴族之氣，卻緊緊得摟住公雞的腰不放。
    “你給我放開！”公雞罵罵咧咧得開口，聲音倒是洪亮清脆。
    反而看那九尾狐一身嬌貴邪魅，他一邊治住公雞一邊討好地道，“你別動，我又不做壞事，你就讓我摸摸。”
    公雞火冒三丈，怒道，“滾你丫的犢子，發春發到老子這裏了！”
    “你說我都救了你七次了，你給我摸摸怎麼啦。”九尾狐一個翻身，輕鬆地把公雞壓在身下。
    媽呀，我捂住雙眼，嚇得小心髒直跳。
    “放屁！哪一次不是你害的！”公雞反抗不得，雙手反被握住，按在鬆軟的泥土地上，隻好踢著腿道，“我勸你直接取我性命，莫要如此羞辱人！”
    九尾狐彎腰在其臉頰親了一口，故作深情地道，“我要你性命作甚，我對你七擒七縱，你還不懂我的心思麼。”
    “你再多碰一下，我就當場自我了斷！”想不到那雞兄如此剛烈，我內心好生敬佩。
    九尾狐慌慌張張地下來，把雞兄扶起來，拍拍他身上的泥土，道，“我不碰你就是，何必同自己的性命過不去。但你要知道我是真心待你的，我不會放棄你的。”
    公雞冷笑一聲道，“三殿下，你這話同幾人說過？我可不是你青丘宮殿裏圈養的小雞仔，是不會信你那些胡話的。”
    “嘖嘖嘖……莫非你是醋了？”九尾狐閃著黑亮亮的眼睛歪著頭問，“我那殿中的小雞仔我可一隻都沒碰過，你要看不慣我就把他們全趕走，我隻留你一人，好不好？”
    “老子再說一遍，老子對你一毛子興趣都沒有，你給老子滾得遠遠的！”
    “你莫要如此傷我，我走就是了。”九尾狐委屈地開口，放開抓子雞兄的手，卻沒有要走的意思。
    真羨慕，我不忍再看下去，正思索著機會離開，誰料由於許久沒動，四肢酸疼僵硬，踩在那粘滑的青苔上，腳一崴，一屁股擦著石壁滑了下來，不偏不倚地滾到了他們中間。
    二人詫異地低頭觀摩著我。我試圖壓低身子，假裝自己不存在。
    九尾狐許是怨氣無處撒，指著我便道，“你是什麼鬼，給本殿下滾開！”話畢，他抬腳將我一踢，我撲通一聲摔進旁邊的池塘。
    我措手不及被水嗆了幾口，猛地咳了起來。
    “你又幹什麼壞事！”雞兄瞪著他正義凜然地道。
    九尾狐委屈十足，慌慌張張地答，“我……我沒有啊。”
    “把他救起來！”
    “就……就一隻不開眼的蛤蟆。”
    “救起來！”
    九尾狐哭喪著臉，“你知道的，我不會洑水……”
    我覺得自己十分慚愧，識相地自個兒爬出水麵，自個兒捶捶胸口，吐出了幾口水。九尾狐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不敢再說話。
    雞兄瞥了我一眼，也沒說什麼，昂首轉過身蹦躂蹦躂走了。
    “你等等我……”九尾狐邊喊邊跟了上去，走了幾步後回身，拎起了我一根蛤蟆腿，把我提了起來，偷偷往懷裏塞，一邊繼續喊，“你等等我……”
    跑了許久，隻聽外邊此起彼伏的咯咯咯的聲音，雞兄撲哧著翅膀靈巧地躍過欄杆，落入雞圈中，驚醒了一群同伴。
    那群雞仔見了九尾狐，個個嚇得雞飛狗跳，在整個雞圈中叫個不停，滿地雞毛紛飛。
    九尾狐不管不顧，趴在欄杆外小聲地同雞兄道，“我明日再來看你，你好好休息。”
    雞兄哼哼幾聲，昂著頭往裏邊走去。
    這時突然房舍內的火光亮起，一個大叔舉著火把往外跑，邊跑邊罵道，“偷雞賊！別跑！老子這回一定抓住你！”
    九尾狐一看形勢不對，趕忙拔腿一溜煙地往回跑。一眨眼的功夫，我們便來到了一個偌大的房間內，約摸是附近的客棧。
    九尾狐喘了口氣，捏著我的腿就把我抽出來，在他眼前晃了晃，咧著嘴陰森森地道，“看我不好好收拾你一頓！”
    有道是人不走運的時候喝涼水都塞牙，我閑來無事曬個月光都曬出了禍事來。
    “不對，你這隻蛤蟆不簡單啊。”九尾狐歪著頭仔仔細細打量了我一眼，隨即，他念了個咒語施在我身上，我頓時覺得束縛在身上的某種界質被打破，失去的修為瞬時注入到身體中。我抖了抖身子，全身舒爽，九尾狐是把我身上的封印給解了。
    這狐狸原來這麼有本事。
    九尾狐得意地挑著眉毛看著我，道，“蛤蟆精，我救了你，你有什麼好報答我的。”
    我內心顫了顫，腦中又浮現起同樣的情境，小青曾經無賴地同那書生說，“我救了你，你可有什麼好報答的？”
    小青痞子一般的聲音一遍遍地回響。
    九尾狐見我半天沒開口，擰著我的前腿惡狠狠地道，“你以為你不說話就完事啦，我照樣把你丟到沸水中煮，煮到你活蹦亂跳！”
    好漢不吃眼前虧，我趕緊回過神來，咕嚕著眼琢磨著，“我沒什麼好報答的……要不……我幫你追雞兄……”
    “嗯？”九尾狐眼睛一亮，把我丟到桌子上，胡亂拉了一把椅子坐下，托著腮道，“說下去……”
    “我瞧著那……那雞兄……”我抬眼看了看他，不知如何措辭。
    “他叫戌炎。”九尾狐紅著臉道。
    “哦，我瞧著戌炎其實是喜歡你的，方才大叔追著你打時，他還伸長了脖子往外望呢。”
    九尾狐嘿嘿一笑，“繼續繼續……”
    我眨眨眼，方才我逃命都不及，哪裏還顧得上那隻雞，不過瞧著九尾狐心情不錯，我就繼續胡說八道，“我覺得追人最重要的就是兩個字，魄力，你那麼擒了又放，放了又擒，何時才能到頭。我建議你幹脆一口氣強行把他虜了來，二人同食同寢朝夕相對，何愁大事不成！”
    九尾狐皺眉思索了一番，問，“如此簡單粗暴，若是他生氣了，那該如何？”
    “嘖嘖嘖……談戀愛就得簡單粗暴，魄力，懂嗎？什麼叫魄力？明知不可為而為之，讓他看到你強大的一麵！”
    九尾狐咬咬牙，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重複道，“魄力……嗯……魄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