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飯桌前，我跟小青互瞪了許久，一人腫著一隻眼。昨晚的師生溫馨夜談最後演變成了胡攪盲纏的打架鬥毆。
    “唉，”淩渠無暇見我倆相見眼紅，自顧自喝完了粥，無奈地同我說，“小餘，我還有師命在身，就先告辭了。咱們有緣再見！”
    “等等，”小青瞥過一眼，歪著頭問，“小蛤蟆不是要同你結伴而行麼？”
    淩渠一臉疑惑。
    我心說不好，小青的手立刻往我腦袋拍下來，憤恨地道，“你這臭小子，還敢唬我。立刻隨我回竹林裏去。”
    “我就不回去！”我伸手抓起一個白麵饅頭就往他身上砸。
    小青一急，跳到了桌上，眼看著又要開打。
    淩渠趕緊從中間把我們岔開，說，“大家可否各退一步，這樣吧，我陪同詹餘兄弟回你們家中一趟，然後去留再行商議，這樣可好？”
    我們暫且同意了淩渠的建議，吃過早飯我們就出發，淩渠就站在我們中間，三人一路無話。想起要回去竹林見到那個人，我就心塞，非常心塞。
    好不容易回了那間我住了三百年的小竹屋，沒啥變化，卻十分陌生。空氣中似乎還記錄著這個冬天小青同昔漾的朝夕相對，有種物是人非之感，小青率先跳了進去，急急地去看躺在床上的昔漾。
    昔漾頭發淩亂睡眼惺忪，其慵懶的模樣乍一看真的與阿或非常相像。隻見小青輕輕地將他扶起身，讓他倚靠在他身上，低聲地同他說話，昔漾笑彎了眼，蒼白的臉頰多了一抹紅潤。
    這與我認識的小青又有很大的不同。
    我和淩渠尷尬地站在門口，不好意思踏入。這時，昔漾似乎聽小青說了什麼，望向這邊來，隨後皺眉緊皺，大聲地同小青說，“你為何帶了兩個我討厭的人回來。”
    他是說，兩個討厭的人，他把淩渠也算上了？我詫異地看向身旁的淩渠。
    隻見淩渠揚了揚嘴角，幾步上前，走到昔漾的床前，深深地作了個揖，道，“岱輿山三十五代弟子淩渠，見過師叔。”
    昔漾劇烈地咳了幾聲，憤恨地看著淩渠問，“你來此地作甚。”
    “小侄奉師命，請師叔回去伏罪。”
    “伏罪？不就是要我回去送死麼。”
    頓時晴天霹靂。
    小青怒火中燒，倒豎眉毛罵道，“你是什麼鬼！我就說這種神神叨叨的道士絕不是什麼好鳥！”
    昔漾推了推小青，道，“你是連我也罵上了麼。”
    小青反應過來，吐吐舌頭，討好地說，“你除外，你除外……你先等著，且看我收拾收拾他，我忍他忍了好久了！”
    說完，小青重新讓昔漾躺回去，順手拿了昔漾的竹笛，指著淩渠道，“出去打！”
    小青走到門口，拍了拍我的肩膀囑咐道，“小蛤蟆，你就站在一旁，千萬別來搗亂。萬一輸了，你就跑。”
    淩渠也同我行了個禮，隨著師父走了。
    一青一白，輕盈的立在兩根竹尖上，小青先發製人，單手將竹笛旋轉一圈，一道光如閃電般順著地表蔓延至淩渠腳下的青竹，青竹立刻劈裂成兩半。而淩渠輕巧地一躍，落至後方，同時引出背後長劍，劍氣瞬間一裂成萬，朝小青襲去。
    我正緊張地瞧著局勢，這時昔漾緩緩地走過來，倚在門口，輕輕地道，“溯甄不是他的對手。今天我們完了。”
    我心中一緊，焦急地問，“為什麼？師父不是修煉了千年麼？”
    “因為他沒有內丹。”昔漾說地很平靜，仿佛在說一個尋常不過的道理。
    妖精的內丹，凝聚其所有的修為和精氣，就像人的心髒。
    小青不可能沒有內丹，否則他必定無法這麼活蹦亂跳。我覺得昔漾是在唬我。
    我沒有理他，繼續盯著前方的打鬥。此時小青已化回青蛇原身，蛇尾把淩渠一卷，將其圍了起來。
    淩渠引劍而回，長劍直落，實打實地插入小青的蛇尾中。一連串動作快速到令人反應不過。
    小青痛苦地一聲長嘯，化為人身跌到地麵。
    “師父！”我嘶喊了一句，拔腿衝上前去。小青雙腳簇簇地湧出血來，我不知所措，拿雙手捂住血洞，血液不斷地從指縫滲過，而他卻不管不顧，焦急地撐起身子看著昔漾。
    方才，我跑出的同時，昔漾飛身而過，手折一根竹葉，朝淩渠射去，哐當一聲，葉片碎成粉末，而淩渠也執劍後退了幾步。
    “師叔，你背叛師門，理應回去請罪受罰。”淩渠大聲吆喝。
    “你小時候不見得如此古板不化！”昔漾閉上眼睛默念咒語，雙手一抬，四方的竹葉皆聚攏而至，竹葉凝聚成球，越積越大，而後昔漾雙手一推，那球便如千斤巨石，重重地砸向淩渠。淩渠執劍而擋，頓時地麵大震，淩渠和昔漾雙雙跌撞在五裏開外。昔漾一下子元氣大傷，臉色慘白，半天起不了身。
    “帶昔漾走！”小青嘶啞著聲音，朝我吼了一句。
    “師父！”我急紅了眼睛。
    “帶昔漾走！”他推開我，重複了一遍。
    我隻好撇下小青，跑過去扶起昔漾。淩渠此時已經重新站起身，朝我們飛來。我連忙拖著昔漾快步往外走，昔漾已將全身重心倚到我身上，全身無力，幾近癱軟在地。片刻，淩渠就落到我們麵前。
    “師叔，你就隨我回去吧。”淩渠皺了皺眉勸誡道。
    “妄想。我昔漾，既已踏出，誓不回頭。”昔漾一字一頓，咬牙切齒地道。
    “那我就隻能強行將您帶走了，請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