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歎前途伴寒霜 第二十四章 獻寶台下觀風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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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我似乎太過於震驚,怔住了。不敢去看魏雨琛,連自己的心跳聲都如同雷鳴一般。身體異常燥熱,一摸長衫,我的手中竟布滿了汗液。
“雪遲……雪遲,你聽好,接下來就是我的計劃。”
回過神來,我對魏雨琛點點頭。
他繼續道,清脆的聲音充溢著我的雙耳:“待一會兒你去另一處坐下,盡量不要和我們有太多交流。”
我狐疑看他。
“一會兒若是趙公子被抬上獻寶台,說不定霍淵也會竟買。”他頓了頓:“若趙公子隻是個誘餌,霍淵要揪出偷文書的人,那麼他有可能那麼做。”
我恍然大悟,心中竟有了一些穩妥,那塊重重的大石要放下了。
“而你離我們遠點,故作另一夥人。待我們與霍淵競標到最高價時,他也一定認為趙公子是我們的人了。”魏雨琛杏眼一轉,眉毛鎖得更緊了些“這時你一舉奪下。隻要一超出霍淵的認定,他一定會慌亂得不知所措……我們就贏得勝利。”
我一驚,激動得鼻尖一酸,立即抱住了魏雨琛。
他的體格異常瘦削,而且個頭也比我低了一些。頭腦卻如此機敏。雅白色的衣衫上散落著他栗色的長發。
“子潤,謝謝。”
魏雨琛的手撫了撫我的肩:“雪遲,也謝謝你。”他爽朗一笑,露出一口皎潔如皓月一般的牙齒:“多虧了你們任務才能完成。趙公子,我們一定會奪回來。”
我用力點點頭。
魏雨琛等人都如此優秀,我反倒成了他的拖油瓶。我不甘心,無論如何都不能再受累於人。
和魏雨琛談妥後,我獨自在人群中尋得一個空位。
金碧輝煌的百香樓,人們如同湧動的潮水,來回喧鬧著。隻有在距離魏雨琛二十米的地方有一個小桌,四麵也坐滿了人,隻剩一個小木椅還是空的。
如若不認真搜尋果真難以發現。
我側身擠了過去,隻覺得一股難以抑製的燥熱從心底散發出來。背上的衣衫也被汗水浸濕了,黏在身上,有些難耐。
我剛一坐下,立即端了杯子將茶水一飲而盡。好似是被我的動作嚇到了,兩邊的嬉笑聲突然停止了,圍桌的三人皆朝我看來。
一個少年皮膚有些黝黑,雙目明亮,身上皆穿著輕紗素錦,另一個女人年紀稍大一些,和他穿了同樣的服飾。
而坐在我右手邊的也是一個年輕才俊的公子,不算俊朗,多了些文弱書生的氣質,一身紫衣,神情冷淡。
我尷尬地笑了笑:“在下趙雪遲,是從皇城來的商旅,幸會。”
那黑皮膚的少年笑道:“在下名花羽,是從望國來的,自小在連國長大。這是我姐姐,花織”
他姐姐也跟著笑了起來,一雙眸子像黑色的夜空一般。
我繼而看了看那個紫衣公子,他依舊神色冰冷,好似墮入紅塵的仙人,不問世事。
“翠泉宴的第一輪竟寶已結束,相信在座諸位肯定已有中意的寶物。而有些賓客已將一些天下奇珍異寶收入囊中了。”
獻寶台上,有一位長者,花白的胡須直到衣襟。
他以洪鍾般的聲音說道:“接下來,是下半場竟寶——今天的寶物可都謂是天下奇珍,其中還不乏絕世秘寶。但接下來一輪要進行的,乃是這三年來第一次竟獻的寶物——人。”
在座一片嘩然,人群一下子炸開了鍋。招花引蝶的公子哥們拂袖搖扇,一臉戲虐。而有的大腹便便的官人則麵麵相覷,麵露輕薄之色,饒有興趣。
旁邊的花羽一臉驚奇,激動得要跳起來,緊握住花織的胳膊。
“原來那麼多奇珍異寶後,還有這麼精彩的一環節。”
花織笑:“以後多和爹爹出來經商,見到的肯定更多。”
我整個心懸到了嗓子眼,“怦怦——”快要按捺不住了。放鬆神經一看,雙手已將緊抓的桌布染濕了。
隻聽“哼”的一聲。
那紫衣公子眼含笑意,雲淡風輕地品了一口茶。
這人到底是何來頭。
他又回瞥我一眼,一雙銅鈴眼不似常人那樣清澈,而是有些深不可測的,我無法看出他的心思。
僅是雙目相接一時間,我有些尷尬,不知道該看相何處,隻得也低頭抿了一口茶。
“現在,有請竟獻的第一件——翎國歌女。”隨著洪亮的聲音穿破人群,人群也將注意力再次集中在竟寶台上。
還好不是世琰,我鬆了一口氣。
獻寶台上呈上了一個翎國的女子,青色的長發微卷著,臉上罩了層紫色的麵紗,顯現出她美麗的輪廓。那女人僅穿了件及膝的紗衣,可以隱隱看出她曼妙的身姿。
經過幾番角逐,她終以一百零五兩的價格竟賣給了一個商旅。
之後又進行了幾輪,皆是異國女子。
我的茶也喝了一杯又一杯,每次競賣我都要落下一層又一層的汗,漸漸的連是什麼時候都忘記了。
隻是人群的喧雜聲侵入著我的兩耳,雙目因太久凝聚在那燈火輝煌的獻寶台,隱隱有些酸澀。
“唉,趙哥,你坐半天了,有想要競標的嗎?”花羽問。
我笑對他:“有,隻不過還沒到。”
花羽對我點點頭,又回了神。
台上的老者又要進行新的一輪競標了,他特意擼了擼自己的胡子,拖長了嗓音:“接下來,是各位期待已久的兩個壓軸珍品!”
他這一聲又將整個晚宴推入高潮。人流又開始紛紛湧動。商旅和官宦子弟們無一不已得珍品,如今又想再得佳眷。
任何一個都雙目炯炯,人看似知書守禮。一抹情色之意終是讓人躁動不安,更別說是珍品了,怕是連流口水的樣子都有了。
世琰,我馬上帶你離開這裏。
之間兩個彪形大漢手抬一張貴妃椅就上了獻寶台。用藍彩精心設計的貴妃椅上還坐著一個人。
我驚心地觀察。
那人身著一件大紅色的外衣,好似一團燃燒的烈火。同樣是紅色的羽絨裝點其上,顯得很是華麗。四條絳紅披紗向四周輻射,有股妖豔的美。
椅上的少年有十八九歲的模樣,兩眼水靈靈的,異常傳神。隻是他現在正被綁著,口中還被塞了一團布。整個人在椅子上扭來扭去,好像一條蚯蚓。
他皺著眉,對在座的陣勢沒有一點吃驚的表情。
不是世琰。
“宇霖——”
隻聽大喝一聲。
所有人都朝向一個方向矚目了,我也隨聲回頭。卻見一個身著紫衣的男人坐在離邢縣令最近的地方,那吃驚的神態,口裏都能塞下個雞蛋了,那人正是霍淵。
等會兒,宇霖……怎麼這麼耳熟,韓宇霖,不就是那個把我認成的韓公子麼?
這個人居然和霍淵有一腿?!
我吃驚地看著台上那個少年。他怒目一瞪,兩個彪形大漢立即撤去了他的塞口布。
又聽霍淵道:“宇霖,哪個王八羔子把你弄到這兒來了?爺的心肝……”
“放屁!你這個老不死的,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韓宇霖這一回,現場整個一片嘩然。
霍淵一瞬間,連臉都抽搐了。他這個連嶺太守的臉恐怕是有些掛不住。繼而瞪了韓宇霖一眼,悶聲回到席上,口中還喃喃幾句。
那個白發老者眼看不能不給霍大人台階下,立刻道:“接下來競標開始,起競價:三百兩——”
韓宇霖臉色突然一變,失聲道:“去你大爺的,小爺的命才值三百兩?!”
這句話顯然比剛才那句更令人震驚,尋常子弟這時候誰不哭鼻子抹眼淚的,他卻鎮定得嫌自己身價低。
現場多少是有人看出他和霍淵的關係,一直沒敢競買。而現在這一句,反倒更多人認為他不簡單。
卻也有公子哥瞧他甚是有趣,想要力博一次。
幾次角逐下來,韓宇霖被定了八百兩。
那白須老者很是滿意,準備下定論。
“慢著,一千兩——”
眾人回頭看向上等席。
卻是一位身著青衣的姑娘,越有十八九歲的樣子,相貌秀麗,落落大方。
“一個姑娘家的,成何體統。”
“競買了一個下夥子……這年頭的姑娘啊,哎……”
“出手夠闊綽的,那小子定有來頭。”
“此後豔福不淺啊……”
眾人紛紛議論中,那青衣姑娘發話了,她隻是笑盈盈道:“諸位恐怕是誤會了,這次要競買的不是我,是我家主子。”
眾人又順著她的目光向後看。隻見一個頭戴麵紗的男人穩坐其上。紫紗掩蓋了他的容貌,但是舉手投足間有股難以抗拒的媚氣。
青衣姑娘道:“我家主子說了,願出一千兩。”
眾人三次嘩然。
白須長者都笑得合不攏嘴了,立即拍手答應。
卻又聽到獻寶台上一個清脆的聲音:“小翠,我才不會去!”
“韓公子,你不是早就習慣了麼?”青衣姑娘答。
“我跟小翠說話,有你什麼事?!再說,習……習慣他個大頭鬼啊!”
我看一眼韓宇霖,他那小臉兒燒得通紅,水靈靈的眼睛也不自主地低下來。
原來“小翠”是他家主子,這是什麼名字……
眾人的目光再次凝聚在韓宇霖和紫衣男子身上。隻見麵紗下隱隱約約顯現出男人柔美的輪廓。
隻聽他輕笑一聲:“誰叫你摻和進人家的家務事,速速跟我回京。”
韓宇霖怔一下,悶哼一聲,口裏像含了個包子,緩緩點頭答應了。
現場再次恢複到喧鬧的景象,韓宇霖也在兩個彪形大漢的捆綁下送到了紫衣公子身邊。
好似看了一場鬧劇一般,所有人都留有遺憾,卻興趣未減,依然不住地討論那個神秘的紫衣男子。
金色大堂中依然燈火輝煌,好似忘記了時間一般,人們仍沉醉在金錢與美色當中。繁雜的燈火與華麗的奏樂燃燒著永不停息的生命力。
然而,我期待永遠不會到來的那一刻,也要到來了。
“接下來,是最後一件壓軸珍品——”
隨著那長者的聲音緩緩落下,我的心也在一時間停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