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到了驛站，但是學依然下著。
    不知過了幾個時辰，太陽還沒有出來，自然也不曉得時間。
    皚皚的白雪覆蓋住了整個蒼茫大地，萬籟俱寂之中也隻有這輛馬車還在碌碌地奔馳了。“叮當”地回響著馬鈴聲。
    遠遠地看到了幾座木樓，一片樹林邊還立了一塊等人高的石碑，隻是依稀可見有字，卻看不清楚。
    隻聽到阿環在外大喝一聲，馬車加快了速度。
    到了驛站時，卻見熙熙攘攘的人群。
    慕容燁先是狐疑著下了馬車，我另將世琰扶下了馬車。
    “嘿，你看這馬，我從沒見過這麼好的馬……”
    “你才要看看這木箱，走遍全國各地，我也沒見過如此豪華的貨箱。”
    “這馬車也是……”
    “是哪裏的金主？”
    “莫不是祁國和翎國的皇商……”
    “別碰，就這個，壞了你可賠不起。”
    走得近了些，才看到驛站的木門邊停了一駕馬車和一個貨箱車。馬車有十丈長，四麵皆用上好的杉木所製，烏木發紫。四柱也用天工巧匠鏤刻了遊龍於其上。金色的簾帳用而黃色的蠶絲繡了雙龍戲珠的圖案。
    駕的馬也是床說中的千裏寶馬，一名雲顛，一謂墨玉。
    而貨箱則是紅木漆製的，雕花曲線，色彩瑰麗。且不論其中珍品的價值，管事貨箱就夠人膛目結舌了。
    倒是這麼大的行頭，想必也隻有我們那另一行人了。
    慕容燁輕瞥一下，立即跨步進了店中。
    那店四麵還算寬闊，因為是商旅遊俠的驛站，人是多了些。但出入裝備等用品倒是挺齊全。
    慕容燁和掌櫃的攀談了幾句，隨後就有個殷勤的小二跑了過來。他手腳還算利索，話也不多，將我們領上了二樓。
    慕容燁打頭進了房間，而世琰則是不多說話跟在我身後。
    雖說是“天字號”房間，卻沒有我想象中那麼華麗。清香淡雅的木製家具，不經意的地方擺上一下花草。寬寬敞敞的房間內還有兩個案台，一扇小窗在其上方，有些趣味。
    房間裏的那三人各行其是。
    張子印倒是一副專注的樣子，依靠在貴妃椅上，細細挑揀隨身帶的藥箱。那木箱邊大包小包的有幾十副。
    他這次穿得倒樸實了些，一件灰色的琉璃紗下是一件乳白色的長衫，不經意處點綴了條銀色的腰繩。
    魏雨琛在張子印身邊，執筆在之上寫了什麼，似乎是企劃。他身為工部侍郎，理應是該給連嶺那地方規劃一下東西了。
    而吳玦則獨自坐在書桌邊，不知道在看些什麼。隻是眉頭時而一皺，時而舒緩，卻也隻字不語。
    “陛下，慕容燁與陸徹，趙世琰已到。”慕容燁輕道。
    吳玦頓了下，轉過頭看我，放下了手中的文書。隨機又露出平日裏溫婉的笑容，一雙桃花眼好似含了春水秋波，不免讓人心生萌動。
    “小徹，終於了來了。”他笑；“既然出了城，便不必謙恭，也以免暴露身份。”
    慕容燁會意地點了點頭；“是，吳公子，那屬下先下去了。”
    我輕道；“屬下來遲，恕公子海涵。”
    吳玦一下子綻開了眉宇，不禁笑了起來，輕撫了一下我的肩。
    “吳公子，在下趙世琰，保護公子一行路途安危。”那清澈又低沉的聲音在我耳後響起。
    我轉頭。
    世琰正弓著腰，低著頭，青絲遮蔽住他的雙眸，抬頭一瞬時，卻又桀驁不馴之感，鳳眼輕瞥，他站得端正。
    隻見吳玦鼻間輕“嗤”一聲，眼中掠過一絲涼意，眉頭緊皺又放鬆。隨之便是抿唇一笑，嘴角微微上揚，隱隱有一股邪氣。
    “趙世琰，趙將軍…你可要好好堅守己任，保護我……”他猛地將我一把摟過，臂彎垮在我的脖頸上。“保護我……以及我的人。”
    這種氣勢，我能趕到沙場才有的涼意，整個後背汗毛都要豎起來了。這倆人一起行程，莫不是要掀起一場腥風血雨……
    完了，這可要如何是好？
    “呃，公子，他們都趕路趕了大半天了，先坐下歇歇。”魏雨琛一笑，從吳玦身後走出來。
    我順勢把吳玦的胳膊從脖子上解了下來，他再摟一會兒，我的身上就要被世琰的眼睛燒出洞來了。
    我稍微緩了一會兒，將世琰安置在桌邊，讓他安定神色。
    “世琰，你先歇息一下，我去找他們商討一下大事。”
    世琰做好，雙目凝視我；“徹兒，那個吳玦，跟你……”
    “我和他沒什麼關係，不要多想。”我輕輕俯下身拍拍他的肩膀。“他還要當皇帝呢，怎麼可能和我有關係。再說，他答應要讓你官複原職，是個好人。”
    他輕輕點點頭。“我相信你。”
    世琰相信我，他相信我……
    我不禁心裏一顫，周身都是罪惡感，雙目也不知道看往哪裏了，隻能默默起身。
    “世琰，我……”
    “怎麼？”
    不，自己做不好的事們不能徒添他人的煩惱。再說世琰還有頑疾在身，這讓我如何才能說呢？
    “沒……沒，我先去了。”
    他鳳眸輕瞥，微微點了點頭。隨之就自己坐到裏室了。
    我尋到魏雨琛的地界。發現他仍在苦心研究企劃。明明隻有十七八的樣子，那神色卻又如此老成。為人和樂，但行事幹練。
    我不忍打擾他，準備離去，卻聽到耳後一陣輕響。
    “小徹，有什麼事麼？”是魏雨琛。
    我笑；“因為前些日子的事，我對這次的行程了解頗少。所以……”
    魏雨琛放下了手中的文書，笑道；“那我來告訴你。”他朝我擺擺手，拍了拍他座位邊的木椅。
    我躊躇，又踱步而去。理理衣衫，自己的青衣因坐馬車皺得不堪。尷尬道；“真是失禮了——子潤，這事是怎麼安排的？”
    他一雙銅鈴眼烏溜溜一轉，笑著露出閃爍的貝齒；“你也應該看到門口那輛文軒及貨箱了。”
    我點頭。
    魏雨琛繼續道；“原本我和燁商討的事；我們一行裝成商鏢，進入連嶺。再暗中觀察地形，以及連嶺太守的不檢行為。”他隨之又笑；“但是吳公子準備得也太華麗了些，我剛見到的時候也吃了一驚。”
    我笑；“的確。”
    “這次因為連嶺動蕩的事，最大的嫌疑就是當地太守——霍淵。”魏雨琛將手中的文書打開了一份，徐徐傳到我麵前。
    黃色的牛皮紙上描繪了一個男人，他頭戴紗冠，雙目狹長，眼神汙劣，圓潤的下巴上又一縷小胡子。旁邊謝了二字“霍淵”。
    魏雨琛繼續道；“這人的行徑已經被皇上的探子盯上了，密報說他與祁國之人有來往。”
    我皺眉道；“那探查之事不應該由探子查詢嗎？又為何……”
    他一怔，立即輕拍我的肩；“我本為工部之人，也要隨行來探探此地的地方建設和民生，不是麼？”他笑；“如何能聽他人一麵之詞就讓陛下相信？”
    我驚，為官近五年了，我又何曾沒有這樣的覺悟。但被兒女情長之事所牽製，這腦子也不大靈光了，也該自省了。
    隻是當今十七八歲的少年，也有如此高的眼界，著實不容小覷，將來必定為連國造福一方百姓。
    我對他微笑；“那一同竭力為國效命罷。”
    魏雨琛隨之淺笑，雙目微閉。猶如桃花潤色，月亮之皎潔。清爽宜人。
    “應吳公子的囑托，今晚在此住宿，明日啟程。”他慢道；“但客棧掌櫃的說‘天字號’房隻有一間，剩兩間‘地字號’房。其餘全客滿。”
    “子潤，這意思是……”
    “今晚大家隻能擠一擠了，兩個人睡一間。”他笑；“小徹，你和誰睡？”
    麵對他天真的笑靨，我無可奈何地逼迫自己從其餘五個人裏選一遍。
    世琰？我倒想和他同枕共眠，那要看吳玦肯不肯了。
    吳玦？完全不行！
    雨琛？不……他有慕容公子了。
    子印？他那麼橫，我怎麼跟他說呢？
    “關於今晚就寢的事……這個嘛……容我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