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怦——怦——”
    “公子，公子，程大人來了——”
    近日，天氣少見暖和，快日上三竿的時間，我還窩在被窩裏不想出來。鼻間隱隱有淡淡的幽香，好像是蘭花，也又好像是香料的味道，沁人心脾。
    我揉了揉眼睛，不想睜開。
    隻聽見一陣陣聒噪的聲音傳來。“公子，公子……”
    “簌簌”掃雪的聲音，湖邊的冰層被砸破的聲音，柴房陣陣劈柴的聲音，鳥兒在屋簷上饑餓地名叫……
    “公子，公子，程大人到中堂了……公子。”
    我不耐煩地從床邊爬起；“別叫了，知道了……”程梓君沒事幹又來擾我清夢。
    披了一件淡青色的長衫，眯著眼睛在床邊摸索著，繼而感到軟綿綿的床鋪上留有溫熱的感覺。
    咦，世琰呢？
    “徹兒起來了……我熬了粥，要吃麼？”他一手撐著床，一手撥著我的劉海兒。
    我睜眼，世琰對我微笑，鳳眸稍彎，雙唇輕抿。
    淡紫色的簾帳映襯出他的輪廓，雪白的長衫點綴著淡色的梅花瓣，銀色的狐裘上散落著他烏色的長發，如同白雪上潑墨一般。
    “看什麼啊？徹兒要起來了。”他一笑露出皓白的牙齒，順手又輕輕撫了一下我的腦袋。
    我愣了一下，趕緊回過神來換衣服，下意識地摸了摸嘴角，還好沒有流出口水。“對了世琰，床頭有股淡淡的香味，不像是檀香。”
    “是梅花瓣的香料，可以安神。我趁你睡著的時候摘的，好聞麼？”
    “好……好聞”他居然在我睡著的時候做了這些……我不禁感到臉上一陣燒紅，急忙轉過身去挑衣服、。
    “公子……公子，程大人他——”四喜依然嘶聲力竭地在門外叫著。
    “知道了，知道了，讓他等著！”都連著兩天了，程梓君到底想幹嘛？
    我挑了一件淡綠色的長衫，急忙披在身上。轉過頭來發現世琰正坐在木凳上看著我。
    梅花的味道彌漫在房間裏，還有些許香料沁人心脾的感覺。暗紅色的桌布搭在桌上，桌上則是有一個紅木雕刻的提籃。
    那應該是粥吧，我看看世琰。
    他笑；“一會兒我們去庭院吃罷，別讓程大人等著急了。”說罷，他從屏風上取下一條嫩綠色的撚絲發帶。“今天戴這個。”
    我轉過身去，世琰將我的頭發輕輕挽起。束好後，他拈起花盆邊的蘭花，摘下一朵，插到了我的發間。
    那乳白色間透過一絲青澀，顯現出溯水流觴中的高潔淡雅。
    “等會兒我就去中堂找你。”
    房間內的花香與世琰身上的味道交雜，紫色的床簾靜靜垂下，狹小的空間裏回蕩著他的鼻息聲。
    “程大人，程大人您不能進去……”
    “我可是有要事相商，讓開！”
    程梓君的聲音在門外響起，他的聲音猶如銅鈴一般，稍顯稚嫩卻有些尖銳。
    完了，他怎麼會找到這裏的？！世琰還在這裏，不能讓他進來。
    我匆忙答道；“梓君，等會兒，我再換衣服……你等會兒進來。”
    程梓君的聲音見得不耐煩；“嘿，你什麼樣子小爺我沒見過？我進來了啊……”
    我扭過頭看世琰，他突然皺了眉看我。一雙眼睛掠過一絲陰險，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好似要迸射出冰刃一樣。
    “程梓君亂說的，世琰你先到屏風後躲一躲。”我小聲解釋道，半推半搡地把他藏到屏風後麵。
    淡紫色的簾帳將他的身影蓋住。棕色的流蘇輕輕擺動。
    房門“啪”的一聲被程梓君推開。
    “原來還真的就你一個，我還以為雪遲金屋藏嬌呢！”他沒心沒肺地笑著，直接坐在了椅子上開始吃糕點。一雙杏眼對我上下打量，一會兒又露出怪異的笑容。
    程梓君今天穿的倒是尤為的華麗，頭發由金冠束起，粉桃色的長衫鑲嵌著金邊，繡花的紫色紗衣輕輕地垂落。果然又是一身騷氣。
    “這次來又有什麼事？”我問
    “陛下讓我來給你傳個話，今天午時道城中的香滿樓一聚。”程梓君咧嘴一笑；“帶著‘下人’去。”
    他這意味深長的笑容是什麼意思。“程梓君，你跟皇帝說了？！”
    我突然心生一股怒意，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領。
    淡色的青花瓷翻到在地。蘭花依然吊著淡綠色的紙條，在盆邊搖動。
    程梓君半眯著眼，琥珀色的眼睛好像瞧出了什麼端倪；“我沒有告訴他，隻是……雪遲，你為什麼會如此緊張？”
    對，這樣豈不是更可疑了。
    我愣了一下，緩緩放鬆了手上的力氣，他織錦緞製的衣領被我握出一道皺痕。
    程梓君理了理衣服，笑道；“實話告訴我。”
    “……”我搖頭。
    他輕皺了皺眉，再次凝視著我，對我端詳一番，然後拍拍我的肩。“真是不夠朋友……“他歎了口氣道；“午時可別忘了來。我先走了。”
    程梓君一身脂粉味道從我身邊掠過，走到門邊時。他回眸對我一笑；“啊，對了，陸晟卿今天早晨到朝廷上任了，雖然我還沒見過他。午時他也會到，兄弟兩人好好敘舊啊！”
    陸晟卿，哥哥他為什麼去赴宴？對了，他本是朝廷右相，上任後為他接風洗塵也是應該的。
    但是，他應該不想見到我吧……
    刺骨的寒風從半掩的門中刮過，簾帳在風中飛舞，眼睛有種幹澀的感覺。
    好冷。
    突然臉上一溫，雙眼被蒙住了。那人溫熱的氣息在我耳邊呼著。狐裘的觸感在我頸間掠過。
    “我有那麼不能帶出去麼？”世琰輕笑。
    “隻是，你生病前和程梓君是認識的，世人都知道你已辭了官。”我慢慢道；“但現在你卻和我在一起，不知道人們會將這種事怎麼傳言。”
    “沒關係。”世琰的聲音如同冰下流泉，一個輕吻落在脖頸間，溫溫的。他將雙手環住我的腰，從身後將我抱住。
    “徹兒，讓我和你一起去。”
    世琰輕吻了我的側臉，握住了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