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道是無情亦有情  第三十二回:佛仙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8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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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尋了幾日,遇見了司馬金陵,又得知柳天問屍體已回紫霞山莊,便趕忙要回紫霞山莊。
    清晨路過荒漠,萬裏黃沙靜默安分,突然沒有半點預兆的刮起了一場沙塵暴。日月無光,寸步難行。像是拿一臉盆一臉盆的沙子澆下來,蓋在人的頭上,連眼睛都沒辦法睜開,迷迷糊糊的被推著卷入荒漠中央。
    眾人隻能你拉著我,我拉著你,或者抱成了一團,用盡全身的內力,使出千斤墜,將自己定在沙子上,才勉強不讓風沙刮走。越是艱難,越是不知時日,竟不知這風暴刮了整整一天,直到夜晚才驟然停了下來。
    月光死寂之下,黃沙堆中隱隱出現一陣挪動,三三兩兩的人從黃沙中鑽出來,一隻隻沙蟲似的,狼狽不堪。相互一看,卻不見同伴的身影,於是分頭四下尋找,荒漠之中傳蕩著一陣陣的叫喊聲,說不出的荒涼。
    風沙過後,一輪滾圓的月突然出現在雲層中,月色黃得像一壇老酒,把整個世界浸泡在酒中,似乎輕輕一搖晃,整個世界都會被搖稀碎。
    眾人一陣胡亂的尋找,總算是將自己的人找齊了。好在都算高手,並沒有走散得太遠,隻是站在黃沙堆中,望著四周茫茫大漠,黃澄澄的一片,茫然得不知身處何處,該何去何從。
    司空藍微皺眉頭對柳一笑道:不知柳管家,可知此地是何處?
    柳一笑眯著眼抬頭四處一看,除了黃沙還是黃沙,不由也搖了搖頭道:老朽平日稀少下紫霞山莊,竟也不知到了哪裏,隻怕離千柳鎮不會太遠。大家照著月亮的反方向而行,定能回到千柳鎮。
    眾人心之焦急,本是想盡快的看到柳天問的屍體,探得其中的秘密,卻不想在大風沙中耽擱了一天,大漠這鬼地方,真不是人能呆得的。各大門派都來自好山好水,都是灰頭灰臉的,又饑又渴,不免有些心灰意冷。隻好硬著頭皮往前走。
    也走出一裏地,走在最前的崔浩鬆突然立住了腳步,睜大眼睛,不由倒吸了口冷氣,道:天山雪蓮。
    眾人皆站住腳,隨他目光望去,果然一塊巨冰像一座孤峰似的立在沙巒之中,與當日他們紫霞山莊所見柳天問的天山雪蓮一模一樣。崔浩鬆領前施展輕功落到前麵。隻見少林的月影小和尚一人倒在黃沙堆上,他身邊立著一座冰封的天山雪蓮,雪蓮之上綻放出一朵奇異的冰花。雪蓮中凍著不是別人,正是楚淮南。楚淮南與月影和尚不是在紫霞山莊好好呆著,怎麼會跑到這裏來。看來已經曆了一番惡戰,那張臉像看到不該看到的東西露出恐懼的表情。
    崔浩鬆一手心的冷汗,手中的寶劍出鞘,眾人相繼趕來,看了一眼,麵麵相覷。
    司空藍慌上前扶起月影和尚道:月影師父,你怎麼了?
    月影和尚蠟黃的臉,渾身無力,一坨泥似的被掬起,卻看不得身上有利器所傷的痕跡,他聽得人氣,臃腫的眼泡微微睜開,幹裂發脹的嘴唇吐出一句:諸葛紅顏。尾音嘎然而止,便又合上眼睛,又昏死過去。
    司空藍駭然,險些把他摔到沙地裏,驚恐的抬頭望著崔浩鬆等人。
    崔浩鬆強忍內心膨脹起來的恐懼才不使腳步後退,雙目淩亂,低聲喃問:今日是幾月幾號?
    有個青城弟子回道:七月十五。
    崔浩鬆頓感內心陰風陣陣,暗無天日,抬起頭望天。茫茫大漠,那輪月似魔鬼的獨眼似的,譏笑的望著眾人。
    七月十五正是鬼門關大開的日子,傳說佛仙每年這個時候都會出來尋找九子,日經久,眾人都曾經懷疑,佛仙根本不存在,而十八年前長孫習風曾經力戰過佛仙,傳聞描速,佛仙就是諸葛紅顏,隻是不知道諸葛紅顏為何要化成佛仙在大漠之中裝神弄鬼。他突然莫名大笑起來,卻還是無法抑製自身的顫抖,十八年了,那紅纓之毒並非像傳說中的那般隻碰運氣,置之不理,縱然死亡來得悄然無聲也不至於多麼痛苦。每每夜晚紅纓發作之時,渾身上下像有千萬隻小蟲子在鑽,啃噬骨髓,致使人渾身血液不斷的上湧,血氣若不從食指瀉出,就會渾身暴斃而亡。此時唯獨將身軀全部浸在冰水之中,運作全身氣力,將血氣從各大脈搏中散出。日複一日,年複一年,沒有七情六欲,沒有幸福歡樂,除了痛苦還是痛苦。
    長生不死藥嗬。
    他一個修道之人,跋山涉水,苦求一卷不易的長生卷。同樣身受紅纓之毒的林之趣,司空藍,年紀尚小,司空藍武藝造化較高,臉色隻發青,林之趣此時已渾身瑟瑟發抖,篩糠似的。不識內幕的卻是一點都看不出來三人正強力的內力逼著體內毒氣亂竄。
    崔浩鬆唇角聶聶的動,道:是她,一定是她回來了。她回來得正好,我找她討回一個公道。話落,像脫韁的野馬,飛步往黃沙堆中竄去。
    盧書鬆慌道:大師兄,不要太衝動,且等等我們。話落,隻好一起追上去。
    眾人好奇多過於恐懼,十八年前諸葛紅顏的傳聞,鬧得整個江湖沸沸揚揚,而真正見過她的人卻了了無幾,如今能夠在有幸目睹她的真容,就算是死也無憾。眾人商量一番,唯獨留下柳一笑和家丁看著空影和尚和楚淮南,便一同跟了出去。
    崔浩鬆的身影竄步在茫茫沙堆中,月光之下,渺小得像一個黑點,他藏不住顫抖的聲音高喊著:諸葛紅顏,滾出來,我要見你。
    眾人陸陸續續追來,隻圍著他,四處張望尋找諸葛紅顏的身影。
    沙麵上籠罩著一股黃煙,似乎人間絕地。突然,一串星火海市蜃樓般浮現在沙堆中。漸漸看到一群人黑壓壓的站在不遠處的山丘上,仿佛是地底下升起來的陰兵,風吹著他們飄渺的衣角,仿佛又要把他們吹散。
    眾人燥亂的聲音漸漸暗下來,隨著光點尋去。走近了才瞧見,燈籠下四隻穿著紅色短襖的猴子抬著一張陳舊的竹轎子,轎子上斜身坐著一個女子。那女子穿著一身的紅色的霓裳羽衣,小臉凝白似雪,嘴唇紅得像剛喝過一碗鮮血,一對彪悍而晶瑩的眼睛閃爍著妖豔的冷光。
    竹轎身後並排立著七八個穿得一模樣的紅衣褂子的小孩,每一個都生得玲瓏剔透,隻是一雙雙大眼睛已經失去了童真,換之是無底洞似的冰冷。
    崔浩鬆睜大眼睛望著那張臉,心弦亂顫,他做鬼都不會忘記,真的是她-----諸葛紅顏。
    她淡然的坐在古藤色的藤椅上,像一副畫,沒有一絲感情色彩,風徐徐吹著她火紅色霞影紗的衣角,仿佛要把她吹起來。她慵懶冰冷的目光終於移到他的麵前,漫不經心的望了他一眼。
    這一眼,崔浩鬆覺得渾身的穴位都在震動,十八年了。十八年前,他還是個英俊少年的時候,她這麼美。十八年後,他老了,而她依然這麼美。眾然他並不愛她,卻還是覺得一種巨大的震撼,仿佛噩夢與現實的碰撞,把一切現實擊撞得粉碎。世上真的有長生不死這種藥,真的有人能夠研製出這種藥,那麼上天替人類選配智慧的時候一定是隨機的。他隔著幾層沙漠望遠處的她,像中間隔了千山萬水。他止不住唇角的顫抖,舌頭打了結,竟一句話都說不上來。
    墨月當下冷笑道:她就是諸葛紅顏?裝神弄鬼。掌門師弟且在此處候著,待我去看看,這到底是何方妖孽,竟敢自稱是佛仙。
    司空藍內心有一種無形的恐懼,幾乎到了極點,從他父親口中躍然而出的噩夢,變成了真實。他幾乎要叫出來,但已經來不及。墨月一襲黃衫已飄然而去,飄過前麵的沙堆,挑劍直刺向諸葛紅顏。
    墨月的劍還未逼近諸葛紅顏,卻感覺到一股寒氣逼人而來,仿佛不小心踏入了一個冰天寒地,麵前的景象頓時鮮豔起來,諸葛紅顏的轎子,抬著轎子的猴子,甚至能夠聞到她身上散發出來獨特的香味。戴麵具的小鬼就站在她身邊,她的劍就要碰到他的麵具,一劍就足夠刺穿。
    他分明帶著麵具,而她感覺他笑了,這種詭異的感覺仿佛刺穿了她的靈魂,她頓時感覺四周圍籠罩一層陰影。隻見一個矮小的影子從她的眼前閃電般的劃過,她甚至覺得自己的快劍比起他的動作,簡直慢得像時間在靜止。
    她的劍好不容易抵觸著他的額頭,隻要手腕在用點力氣,就可以刺穿他的額頭。而他此時卻越變越遠,簡直觸手難及。她覺得腹部一陣劇烈的疼痛,來不及低頭看,整個人被一股寒氣噴出去好遠,一灘泥一樣癱軟在沙堆中。而他還站在那裏,沒有一點人氣。
    晨月曉月露月三人一躍到跟前,一人挽起她的胳膊,急急欲將她扶起。
    墨月雙手一橫,痛叫道:別動。
    露月急得雙目通紅,眼淚欲滴道;師姐,你怎麼了?
    墨月嘴唇逐漸發紫,顫悠悠道:我,心,冷得慌,仿佛五髒六腑被破開披在冰川上凍著,一動就要破碎開。
    曉月驚道:難道是受內傷了?
    墨月搖了搖頭,驚恐道:我的身體被某種東西填的滿滿的,仿佛要炸開了,而卻不能動。
    司空藍趕到,抓起她的手,一摸脈象,當下大震道:師姐完全沒有脈象,可人卻還活著,這,這是怎麼回事?
    連玉匆匆穴道解開之後,聞得大漠風向變了,便匆匆趕來,已換了一身月白色的菊花暗紋長衫,此時走上前,深吸口氣道:隻怕墨月姑娘已中了天山雪蓮,還是不要輕舉妄動為好,否則性命不保。
    墨月的臉瞬間慘白,驚恐的望著司空藍,像望著一棵救命稻草似的,而司空藍也束手無策。
    崔浩鬆怒不可言,上前大聲喝斥道:諸葛紅顏,你還有臉麵在出來見人,休要在此裝神弄鬼,十八年前的舊賬,應該要算上一算了吧。今日若不將長生不死藥交出來,休想活著離開這裏。他說著說著,喉嚨像被什麼東西堵住,說不下去。他隻聽見心中的黃河奔騰狂嘯似的呐喊:諸葛紅顏,把公道還給人心。但諸葛紅顏聽不見,她伸在紅色青羅紗中的纖手微微一動,輕搭在藤椅把手上,身軀向前微微一傾,整個臉似乎更加鮮明起來,她啟朱唇,淡淡道:你是西門花洞?
    西門花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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