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任是無情徒動人 第十七回: 一探無音地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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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不知不覺升起來,朦朧朧的發出青光。照著整個世界像幽冥似的,十分詭異。天井內幽幽往外透著冷氣。
朱雲雀本是嬌貴的公子,眾然習一身好武功,也不是鋼筋鐵皮,羽絨袍子被司馬金陵搶走之後,不免打了個噴嚏,逼不得已的睜開眼睛。右側的巨大黑洞,黑漆漆的又透著白光,像烏雞國國王被害的井,裏麵藏著一個死人,價值連城,要把人吸進去,他心裏竟也掠過一絲不安,抬頭尋找司馬金陵。
柳狀元躺在一塊平整的石板上,司馬金陵晝夜坐在他身邊陪他,與他說話。她的聲音非常輕,仿佛一股清泉在細流,一字一句,都是哄小孩子的話。他本閉著眼睛也聽得一清二楚,而麵前卻隻有柳狀元一人躺著,司馬金陵呢?他陡然站起來焦慮的大喝:嘲風。
嘲風從石頭後閃出來,鐵框打的冷目都睜開了,撲通一聲跪在朱雲雀麵前,道:嘲風該死,不知司馬金陵何時不見的,請公子降罪。
在江湖中並沒有人聽過嘲風這號人物,而他卻默默跟朱雲雀十幾年,可謂是從小到大的奴才。朱雲雀出門辦事從來不會帶刑天門的人,卻隻帶嘲風,可見嘲風在他心中的地位。而能夠從嘲風和自己眼前這樣一陣煙消失的人,朱雲雀又能拿他怎麼辦呢。他捏緊拳頭咬牙道:果然是小看了這個女人,沒想到到頭來卻被她擺了一道。這個女人裝得可憐這個傻子,卻不想把我們兩個人當成傻子,一個人跑了。
嘲風不敢抬頭,朱雲雀憤怒起來可沒有他名字那麼溫柔,他道:屬下今夜覺得十分困倦,仿佛這輩子都沒有睡過覺似的,便真的睡著了。公子降罪!
朱雲雀走到天井邊往下一望,青白色的月光下霧濃得仿佛一踩下去還是結實的,一陣陣仙霧往外翻騰。他突然決定道:既然如此,我們也下去,一定要趕在司馬金陵之前拿到長生卷。
嘲風切聲道:公子不可,這霧氣實在邪門,司馬金陵人神不知,屬下至今都未能參透她的來頭,公子貿然下去,外一有個三長兩短,屬下如何向皇上交代!不如讓屬下一人先下去探個究竟。
朱雲雀丹鳳微暗,道:不必說了,司馬金陵,我必誅之。
“大半夜的,你們兩個人吵著要去殺誰啊?”二人還在談話,陡然聽到背後傳來清脆的聲音。駭然的回頭一望,司馬金陵就站在他們身後,她像是被風吹來似的,一點氣味都沒有,而此時手中卻拿著一大捆的藥草,藥草味反倒已經散出來了。
朱雲雀瞬間臉色青白,故作冷靜,道:你,去哪裏了?
司馬金陵心中早已明白主仆二人的用意,卻不點破,舉起手中的藥草,嘿嘿笑了一下,道:你沒瞧見我采藥去了,柳傻蛋這一病可是不輕,若不采些退燒的藥草,他指不定熬不過今夜了。你們二人這麼好心情,大半夜的在此吟詩作對。繼續,我就不打擾。她話落拿著藥草往柳狀元去了。
朱雲雀與嘲風四目相對,竟無一言。
柳狀元已經燒糊塗了,紅臉腫得像饅頭似的,唇角嚴重脫水,裂得發白。四肢蜷縮在一起,不住發抖,口中不住喃喃自語,皆是無字天書無人聽得懂。
司馬金陵依著他盤腿坐下,放下手中藥草,撿起一棵綠葉居多的普仙草,摘了幾片葉子,俯下身子,捏著他的雙頰,撬開他的嘴,塞了進去,道:狀元郎,好孩子,快嚼幾下,吞下去。
柳狀元三魂七魄已有一魂三魄在空中胡亂的飄,哪裏還聽得懂司馬金陵的話,隻怕隻聽到他親娘的召喚。
司馬金陵摘了幾片葉子放入自己口中,嚼細了,掰正柳狀元身軀,一手托著他的下巴,一手捏住他的鼻子。柳狀元呼吸不過來,便張開了嘴。她俯下身子,對著他的嘴,用舌頭將口中的藥草送入他口中,此時又急急喝了口水,依然用嘴巴將口中的水灌入他口中,連著喂了兩三趟,他勉強吞了一些,發燙的臉才漸漸退了,終於睡著了。
司馬金陵替他將額頭上幾根淩亂的頭發撥到一邊,拿出自己的手絹沾濕了水,敷在他額頭上。雪白的濕巾,有些發舊,有字的一角剛好浮在上麵,娟秀的小纂繡著幾行字:青青子吟,悠悠我心!但為君故,沉吟至今。
朱雲雀雖在遠處,卻看得一清二楚。一個女子不管是大家閨秀還是江湖俠女都將貞潔看得比命還重要。若被一個男人親過,必定是要嫁於他,不然是要殺了他。雖然對方是個傻子,卻也是個健全的男人。而司馬金陵此時臉上卻一點表情都沒有,沒有羞澀,沒有興奮,沒有悲憤,平靜得像座豐碑。難道她隻是當自己是個醫師,在救治一個病人?這份博愛似乎又過頭了!
這樣的人,他果然不懂。
二.
第二天天氣意外的晴朗,朱雲雀是感覺陽光已經直刺入眼膜,不得不睜開眼,睜眼之後,司馬金陵已站在他麵前,向他揮著手。他冷不防抓住她的手道:你到底做了什麼手腳,我與嘲風竟連夜睡死了兩次?
司馬金陵脫了手,道:睡不著覺怪我,睡死過去也怪我。我司馬金陵又不是狐仙,難道給你們兩個下了迷魂散了不成。你也不想想這是什麼地方,難道不知這井口裏麵有些東西,人聞著就是要睡覺的。
朱雲雀冷問:那你為何不睡?
司馬金陵道:柳傻蛋命在旦夕,我若睡得著,豈非沒人性。
朱雲雀冷笑道:這荒郊之地,寸草不生,你大半夜哪裏找得到藥草?荒謬。
司馬金陵道:功夫不負有心人嚒。
朱雲雀道:你未免太有心了,說吧,我們現在怎麼下去?話落,人已站起來,走到井沿口。
司馬金陵走到崖邊,單膝而跪,撿起一塊巴掌大的石塊丟下去,許久的,卻沒有一點回音傳上來。她搖了搖頭咂嘴道:看這樣子,隻怕小雲雀你輕功蓋世下去了,也無命回來。
朱雲雀道:這倒是奇了,倘若下麵真的是柳天問夫人的墓地,沒有清明時節不祭拜掃墓的道理。
司馬金陵道:我倒不這麼想,能夠藏得了長生卷的墓地,幾百年沒人去才是最好的。看這墓地規模如此宏大,自古就算有想雪葬人的君主,便有想要挖條地道逃脫的工匠。不過這墓地倒沒有邪氣外漏,看來不僅僅隻是一注古墓,應該另有玄機。
朱雲雀側目道:這麼說,你知道入口在哪?
司馬金陵突然回身,走到朱雲雀昨晚棲息的石碑前,拍了拍石碑道:這方圓百裏,寸草不生,土地平坦,唯獨立了這麼一塊碑,不覺得很奇怪麼?
朱雲雀看碑,古碑至少有千年曆史,風吹日曬,又黑又滑,即使如此,上麵很難看出有字跡,莫不是一塊無字碑。自古立碑皆有願意,就當武則天仙逝,為後世留下一尊無字碑,留給後人說?這無字碑與武則天的無字碑難道有同個意義?朱雲雀心中沒準數,不言語,因為他知道司馬金陵雖然瘋癲,卻從來不做沒有任何把握的事情。
司馬金陵果然壞笑一下道:昨天我采藥到時候,見這方圓百裏除了這個地方,再是找不到別的入口了。
朱雲雀道:什麼意思。
司馬金陵從包袱中取出一個白色的手套,套在右手上,拉緊了手套,便將碑麵上的青苔掃除幹淨,又從小包袱中取出一瓶白色瓶子,瓶子足有拳頭那麼粗,她搖了一下,聽得裏麵藥水咕咚咕咚響,她拔開木塞子,將一罐子的藥水全部倒在石碑麵上。她的表情津津有味的,就好像在做一件她覺得天底下最有意思的事情。
石碑上的土跡瞬時被藥水腐蝕,斑駁的掉落下來,一麵烏黑的石碑漸漸露了出來,隻見碑上凹處痕跡見見明顯,赫然寫著‘無音地府’四個大字。
朱雲雀眉峰微挑,道:什麼意思?
司馬金陵道:無音地府就是說這底下是個地府,有去無回的意思。
朱雲雀道:入口呢?
司馬金陵道:你別急啊,你沒瞧見這四個大字上有些凹凸的浮石?
朱雲雀蹲下身子湊近一看,果然,無音地府四個字凹麵裏有順著一溜的小凸子,不仔細看完全看不出來。司馬金陵頓時拉住他的手,嘴角翹起來半笑半不笑道:小雲雀,你可別害死我呀,這凸子正是機關所在。你這一動手,倘若是按錯了機關,咱兩可是會死得很冤枉的。知道的是雙雙冤死,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兩殉情呢。
朱雲雀氣白了臉,道:依你之見呢?
司馬金陵道:若是極其容易進入的機關,那是危險,便不是機關。不過此機關我看來倒是不難,不過是個普通的機關。說完,便在無音地府四字上分別各按了一個摁鈕。果然,石碑發出一陣低低的轟鳴聲,隨之腳底之下一陣轟隆隆,石碑往一邊劃開了,往下望下去,黑黝黝的一條石階,仿佛真是通往地府。
朱雲雀道:走吧。嘲風從懷中掏出火折子,卻發現四處皆是碎石子,根本沒有木棍柴火之類的可點燃之物,火褶子的光微弱得隻能照著人的一張臉。司馬金陵卻攔住了他道:你不能走。
嘲風問道:為什麼?
司馬金陵道:柳傻蛋還沒醒,你不留下來照顧他,難道我留下來。我倒是肯,隻怕小雲雀沒有我,進不得這個無音地府。
嘲風回頭看,柳狀元果然還躺在袍子上一動不動,他蹙緊眉頭,望朱雲雀。
朱雲雀點了下頭。司馬金陵便拉嘲風走到一邊,從小包袱中取出一個拇指大的瓷瓶遞給他,低聲悄道:等柳傻蛋醒了,把這個藥給他服下去,記住,一定要讓他服下去。
嘲風接過瓶子點了下頭。
司馬金陵拿過他手中的火折子,與朱雲雀一同走下石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