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3、加了點糖
    在這一瞬間，關小棠心裏是說不出的五味雜糧。這種感覺，與愛情，與生活，甚至是與一切的一切都無關的。至於為何說是五味雜糧，時隔多年後，關小棠想，當時的感覺應該是過多的無奈吧，找不到一個可以來形容的詞，所以就幹脆說是五味雜糧了。因為他在回頭看陸恭生的那一瞬間，他聽到了碎裂的聲音。那聲音，是來源於身體內部的。
    那一次，雖然不是關小棠第一次感歎命運，也不是他最痛恨造化弄人的一次，但依舊叫他難忘，那一次，隻是一切的起源。他的一生，仿佛就是從遇見陸恭生開始，從此就再也沒有平靜過。無論他多麼努力，逃得有多遠，最終……都還是亡在了一把叫做陸恭生的刀下。
    關小棠放下了陸恭生，這一次，他隻是從手頭把陸恭生放下了。他的心上，依舊住著那個人。
    他說：“如果不能再見……”
    他的話，沒有說完，他本來有很多的承諾，很多的山盟海誓，但他無法預料後麵的結果，因為他什麼也做不了，如果不能再見……他的生活應該會慢慢地歸於平淡，他的父母應該會給他尋一門親事，如果再見了……他也不知道要怎麼辦，他想，也許會跟他走，去工作，去掙錢，補貼家用，隻是他與父母的關係，隻怕也要淡到陌生的程度了。
    走在這條冰冷的長廊上，關小棠沒有回頭。後麵也沒有聲音。
    阿新的步伐依舊平穩而規則，每一步，都走得那麼認真而又謹慎。
    關小棠又被阿新帶回了阿新的工作室，裏麵依舊有沙發，有辦工桌，有報紙，有書籍。阿新說：“先隨便看看吧，等天黑了我們就離開島，有些規矩還是要守一守，不能讓奉哥太為難。”
    關小棠聽了隻是默不做聲，他不明白這些人的作風，這些人的思想。
    “你喜歡看書還是看電視？”阿新又問。
    關小棠道：“我喝杯水，睡一會兒。”
    是啊，已經連續好幾個晚上了，關小棠的身體是空的，很久沒有安心的吃點兒東西，喝一杯水了。
    阿新點了點頭，隻見他手從牆壁上摸過，手指往一條細縫上摸去，然後輕輕一按，裏邊的牆壁就從左側滑去，牆的後麵是廚房。
    阿新走進去，過了兩三分鍾，又走了出來。手裏端著一碗蓮子粥：“喝了睡吧，之前剩下的，就熱了熱，加了點糖。”
    關小棠不明白這個人的用意。不過別人已經遞了上來，不吃白不吃吧，再說現在也確實餓著。
    一碗粥喝下肚。
    阿新笑了一下，也沒有說太多，鏡片後的眼睛，深邃。
    阿新看著關小棠在沙發上躺下，然後回到電腦後麵，打開網頁瀏覽了一番，看了看最新的新聞，新聞沒有繼續報道奉哥手下死掉的那十多個人，也沒有報道毒梟羅順的下落，對於這兩天發生的事情，媒體一個字也沒有再提，而且之前發出的與之相關的新聞，全都被屏蔽了。
    阿新對著電腦發了會兒呆，然後又看了關小棠一眼。關小棠已經睡著了。
    阿新拿出手機，撥通了薑離的電話。
    電話很久才被接通：“薑離少爺。”
    繃得緊緊的嚴肅的表情，手不自覺地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鏡。電話那頭沒有回應，但是有很沉長的呼吸。
    “薑離少爺？”阿新又喊了一聲。
    過了好一會兒，那邊才有了慵懶厭倦的回應：“是阿新啊，有事嗎？你恭生怎麼樣了嗎？”
    薑離，陸恭生的表哥，出了名的花花公子。在陸家多年，阿新唯獨對這個人，用情至深，但這麼多年，一直都是阿新看著那個人跟著別的男人走，躺在別的男生的床上，身下。阿新從來沒有做聲。
    至於為什麼，阿新自己也說不清楚。
    在陸家三年，薑離在阿新的眼皮子地下過了三年，阿新從來沒有表明過心意，但薑離卻是很明白。一個可以和任何人滾上床的人，卻從來不會對阿新多動一分手腳。
    這會兒，聽著那邊的喘息，呻吟。阿新大概已經猜到了，那個男人，隻怕又跟別的男人在一起吧。
    “看來薑離少爺已經平安上岸了，如此我也放心了。陸少爺也沒事。”阿新的語調不慍不怒，不溫不熱，輕描淡寫，那是一種會讓聽者產生一種，多餘的，做作嘲弄的感覺。
    但他，卻是真誠的想要確定，那個人是否平安。
    這說話的作風，也是阿新和薑離一直以來的相處的作風。
    薑離掛了電話，最後的時候，電話那邊傳來的，是一個男人在喊‘寶貝兒’的聲音。
    阿新揉了揉眉心。把電腦關上，然後手撐著額頭，眯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