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4、淵源
    流水靜靜地，波紋攪碎了水中倒影。薑離看著住在這小別墅裏的人，眉目鎖了起來，“你的腿，能走嗎？”
    “當然能，還能跑。”陸恭生頭也沒抬，眼睛落在手裏的書頁上，此刻他手裏翻閱的是一部同誌小說，陸恭生本不是一個對同誌小說癡迷認真的人。隻是最近這幾個月，太過沉悶了。自從他決定和關小棠斷了關係，決定帶著不清晰的腦袋開著車闖上高速公路開始，他就開始沉了，悶了。
    陸恭生又看了兩行。
    薑離沒有打擾陸恭生。陸恭生自己倒是有些耐不住了，將書頁一合，問道，“我爸的電話還是打不通嗎？”
    “能打通，隻是一直沒有人接聽。”薑離說，“恭生，你知道阿靜的死因嗎？”
    陸恭生揚了揚嘴角，笑容輕蔑，眼角輕輕地提了提，“你不是說等你從三區回來後告訴我嗎？你都從三區回來幾個月了，那會兒你還跟我說你有你父親的消息，他人呢？”
    陸恭生的問題遠遠比薑離要多。薑離倒了一杯紅酒，在陸恭生的對麵坐了下來，他說，“阿靜是我父親的親生兒子，你知道嗎？”
    陸恭生斂著眼睛，眼縫裏透出一點目光，盯著薑離的手，薑離的手很漂亮，很有力，特別是那骨節，美，妖冶。
    陸恭生輕輕地碰了碰薑離的手，輕輕地說了聲：“好美的手。”
    薑離皺了一下眉頭，他以為陸恭生的性子已經不像以前那麼輕浮了，以為陸恭生心裏多了一個關小棠，心裏也會多一份堅貞，沒想到還是那麼禽獸。
    薑離將手一收，身體往後仰了去，“我撞死了阿靜，我爸覺得我不是一個會撞死人的人，就去查了查，然後查到了你爸的頭上，是你爸動了我的車，害死了阿靜。所以我爸就特別奇怪，阿靜到底做了什麼，會讓你爸想要殺他，關於這件事情，我爸調查了很久，最後是在你爸的手機裏找到了阿靜的照片，他說阿靜的眼睛和媽媽的眼睛一模一樣。我媽和我那剛出生的弟，都是你爸害死的，在同一天，這是我父親親口說的，隻是沒有人會想到我那剛出生就死了的弟弟還活著。”
    “還有這事？不過就因為一雙眼睛，薑伯父就確定了阿靜是他的兒子，這也未免太草率了些。”陸恭生眯著眼睛，懷疑的表情看得薑離心底發慌。薑離道，“我爸就是這麼說的。我也查過，阿靜是我弟弟沒錯。”
    陸恭生揉了揉眉，他說，“我倒是猜錯了這個環節。”
    薑離狐疑地盯著陸恭生，陸恭生又猜錯了什麼？這隻小狐狸，什麼事情都放在心裏，一點兒都不與人說，一個人打著自己的算盤。
    陸恭生道，“阿靜和我一起的時候，他多次提過要來我家裏見我爸媽，特別是來了一回之後，他就更加迫不及待的要再來，我喜歡他，自然依著他，隻要他想要，我就給。那會兒我隻是懷疑是阿靜和我家有些淵源，畢竟我爸暗裏做過不少壞事，沒想到阿靜還有這身世，他來我家，是來報仇的。還是個大仇，不過……”陸恭生頓了頓，目光暗沉，臉上所有的表情都已收斂，正色道，“這仇？……也許不是阿靜想要報，而是有人在唆使，事情已經過去那麼多年了，想不到阿靜死後三年，還有這麼多人，這麼多事，受他牽連。”
    “恭生……”薑離喊了一聲，聲音低低的，沉沉的，有些沙，眼眶裏，那雙黑色的眼眸更是幽深黑暗得很。
    陸恭生又笑了一下，將那已經合上的小說重新翻開，繼續閱讀著，“同誌小說，我還是最喜歡筱禾的，他的小說，讓我心動，這部默契室友，是我上個月打電話給出版社讓他們偷偷給我弄的實體，電子檔的小說我是真看不習慣，這個你別和別人說，不合法。”一句話，一言一字，全都是輕描淡寫，卻又有著單純的親切感，隻因這是一句沒有任何心機的話，他隻是在說著一部小說。
    良久，薑離在這裏坐不住了，目光看了看窗外，然後一口將杯中的紅酒喝完，放下杯子，往門外走了去，“你好好休息。”快要關門離開的時候，薑離說。
    陸恭生背對著薑離點了點頭，手又翻了一頁書，道，“表哥，你也好好休息，如果可以，你也離開S城吧，永遠別回來了，叫阿新也離開。阿靜的仇，應該算是報了吧，我如了你們的願，我中了藥，我神誌不清地開著車，以最快的速度在高速路上跑，然後從高架橋上掉了下去。雖然閻王心軟，留了我一條命，但這仇，在那個時候也應該了了，不是嗎？”
    字字句句，依舊輕描淡寫，臉上表情，依舊風輕雲淡。
    眼睛，無波無瀾，看著書頁上的字字行行。此刻，他正看到那一句：現在我不讓他動我，我也不去碰他，也許……對於戴曉翔來說求之不得。
    ——（注：筱禾，同誌小說家，代表作《北京故事》。最後一句‘現在我不讓他動我……’來源《默契室友》，有興趣的也可以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