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命，由天一回
    “陸恭生。”樓道裏的光線昏暗，關小棠的目光咄咄逼人。
    陸恭生眼中情緒如波濤翻滾，腳，往後退了一步，這一瞬間，他竟然從關小棠身上感覺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戾氣。
    “我，我知道了。”陸恭生低低地說，眼瞼往下一斂，人轉身而去了，“放心吧，事情不會再牽扯到你，我會處理得很好，絕對不會再打擾到你的生活。”
    陸恭生借著自己這最後一點兒清醒，離開了，離開了這老舊的樓，離開了那牽動他心脈的人。他從來不曾想過自己會對一個人如此癡迷。這感覺到底是何時由何處升起？陸恭生一點兒也不知道。也許是當時那人從長途車上下來，他正閑步在公寓外的小道上，他遙遙地看了一眼；也或則是公司新員工培訓的時候，他拿著資料走進員工培訓室裏，目光不經意地瞟過，便也就認準了那件披在少年瘦弱的肩膀上的陳舊襯衫；亦或者是從少年身邊走過的時候，聞到的淡淡的清香，那是一種隻有田野之地才有的清香，那是陸恭生最癡迷的味道。
    不知道到底從何處開始，也或者隻是那段時間在公司裏的擦肩而過，在食堂裏的不經意一瞥，在車間裏的微微一笑。
    亦或者，是在他對那少年開口說第一句話的時候。那第一句話是什麼呢？陸恭生已經不記得了，他隻記得那少年幹淨的臉龐，漂亮的頭發，以及嘴唇落在少年的皮膚之上，舌頭輕輕地淺嚐那每一個毛孔裏散發出來的清香的時候。一切，就這麼深陷了，仿佛陷入了那黃泉之下，忘川河底，深難自拔。
    陸恭生坐回自己的車裏，手，扶著方向盤，長長地呼了一口氣，然後撥通了父親的電話，但是電話那頭並沒有人接聽，最後竟然自動掛機了。
    “算了，就聽天由命一回好了。我就這一回聽天由命，是我將你帶入這個漩渦的，我欠你的，我就用這條命來換，既然打亂了你的生活，我就還你一份寧靜。”陸恭生側著頭，看著那老舊的樓，意味深長。
    車子，開過一個小賣部旁停了下來，陸恭生下車買了一瓶冰水和可樂，擰開冰水的蓋子，冰水從頭頂倒下，傾灑了一身。然後他才慢悠悠地回到車上，開著車，飛快地上了高速，離開了五區，往與S城相反的方向而去。他記得阿靜的家鄉，這會兒，他想要去阿靜的家鄉看看。
    窗外，風景飛逝，陸恭生的眼睛越來越花了，頭，又有些發昏了，他擰開冰過的可樂，一口喝了半瓶。
    此時此刻，他通往的，是阿靜的家。他的命，由關小棠交給了天，他的身上，從心到身，沒有一處是屬於自己的了，他不埋怨，不憎恨，花了的眼睛，看著前方的路。
    三區，來福賓館裏。薑離聽見父親的手機響了。他看見父親拿起手機，原本複雜到扭曲的臉忽然平靜了下來。薑離看著父親接了電話，卻沒有聽見父親開口說一個字，過了十幾秒，然後又掛了電話，慢吞吞地開口向薑離道，“這件事情，交給天吧。”
    薑離皺著眉頭，他的手緊緊地捏著，皮膚下的青筋全都暴露了出來。
    他聽見父親又說：“有種藥，你見到過，融入空氣裏，無色無味，亂人心神。”
    “你對恭生用了？”
    “恩，關小棠終究隻是個貪念平凡經不起風浪的人，他沒有跟陸恭生走，也沒有聽陸恭生的話跟唐飛走，所以陸恭生自己走了，開車走的，已經上了高速。”
    薑離冷冷地笑了笑，眼神輕蔑，目光落在父親的心口上，死死地盯著，他輕輕地問了一聲：“疼嗎？你的心。恭生還不到二十歲，他做過什麼了？阿靜在的時候，他將阿靜捧在手心裏，當個寶貝一樣，阿靜死了，他比你難過。”
    【第一章（他問：疼嗎？）完，字數有點超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