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經黒透，黑漆漆的窗戶，映出不一樣的金燦和左又。他們兩個人聽著門外斷斷續續，隱隱約約的哭聲，麵麵相覷，這是女子的哭聲。金燦是向來不信鬼神之說的，也不知是被這裏詭秘的氣氛還是因為剛才提到肥公，她竟汗毛根根拔起，頭皮發麻。
    “我去看一下，一起嗎？”左又看著麵容僵硬的女子問道。
    “當，當然，不然誰保護你？”金燦連忙答道，說完，硬著頭皮快走一步搶在左又前麵出了門。
    走廊空蕩蕩，很深，像一個無底洞，一眼望不到頭。
    左又摸到了牆上的開關，淺淺的燈光照亮了一方小小的空間。他們不得不往前走，靠著餘光再尋找下一個開關。
    就這樣摸摸索索地也不知走過了多少個房間。最後他們在一個房間門口貓起了腳步。
    金燦趴在門上聽了一刻，對左又點了點頭。他們確信哭聲是從這個房間裏傳出來的。
    可是，金燦抓門把手的手抖得厲害，她滿腦子都是棺材，她不能想象一間擺著棺材的屋子怎麼會傳出女人的哭聲。這是誰的房間？
    關鍵時刻總是需要左又出手，這個男人總是和別人不太一樣。不懼別人懼怕之物，驚他人不驚之事。
    左又的手蓋住了金燦的手，在金燦眼裏手大估計就這點好處了。輕輕一轉門把手，門低吟了一聲“吱”便打開了。
    借著走廊裏的燈光，一個黑影快速閃到一邊，躲到了床底下。
    左又開了燈，此刻他不能指望金燦的拳腳能幫上忙，唯一能驅散人們心中的迷霧的隻有光亮。這個房間和他看見的那個差不多，正中央還是擺著一口大棺材。他左右掃視一下後朝著床底下說了一聲：“出來吧！”
    房間裏靜悄悄，隻有手表指針發出的“嚓嚓”響。
    “這個房間明明有聲音。對嗎，金警長？我看這個房間是進了賊了，躲在哪個角落裏，楊先生估計很有興趣在這個時候能抓到一個小毛賊。”左又拿出手機，“果然，我手機裏存著他的號碼、、、、、、”
    “別打，我出來，我出來，”一個帶著哭腔的聲音慌忙應了上來，不多久小姑娘抹著眼淚從床底下鑽出來。
    “小白？”金燦疑惑地叫出聲來。
    “金警長！”小白見了金燦像見到親人一樣委屈地大哭起來，一邊抽噎一邊說，“我求，求你們，不，不要告訴老爺，和少爺，我不是小偷。”
    “那你在這裏幹什麼？”左又不緊不慢，話語冰冰涼。
    “有話慢慢說，你先別哭。”金燦走過去，撫了撫小白的背，希望她能盡快平複下來。
    “我，我們太太、、、、、、”小白一提到“太太”便抑製不住悲痛，實在講不下去。
    “好了，好了，看來等你平靜下來才是明智之舉。”左又放棄了，他找了個地方坐下來，看著眼前兩位姑娘。金姑娘引著白姑娘坐下，安撫對方的神情和言語絲毫看不出他是個出手狠辣，比男人還男人的警察。
    等到小白漸漸止住哭聲，呼吸也順暢下來。已經過了很長一段時間，請吃晚飯的電話也打了過來。可眼前這位姑娘比樓下的飯菜更具有吸引力。
    “現在你可以告訴我們，到底是怎麼回事了吧？”左又十指相扣，望著對方。
    小白已經擦幹了眼淚，啞著嗓子說：“剛剛我本來打算送太太回房間的。可太太突然不想住老爺的房間，說是怕有大太太的鬼魂什麼的。所以太太自己要重新找一個房間。她想住到三樓來，說可以離大太太住過的房間遠一點。但是有一個老奶奶偏不讓，說三樓沒有空房子了都是侍奉祖宗的房間。我勸太太還是住二樓去，太太當時很快就同意了。可是我不知道為什麼在房間裏太太就對我發了火，說我胳膊肘往外拐。我頂了句嘴太太就把我關到這個房間裏來。她說我如果出這個門，就解雇我。我不想丟了工作，但是覺得很委屈，沒忍住就哭了。”
    “那你看見我們為什麼要躲起來？”金燦問道。
    “太太不希望我被人看見在受罰。”
    “怕影響她的名聲？”金燦覺得有點不可思議，因為她對李沐的印象還不錯。
    小白微微地點了點頭，片刻，她隨即想到什麼似的忙說：“不過我們太太平時最疼的人也是我，因為跟我熟。她隻有對熟人才無所顧忌，她最近心情不好才會這樣。她以前對我很好。”
    “她對你好不好我沒興趣。我有些事必須向你確認一下。現在請認真回答我的問題，請不要有任何隱瞞。我手上掌握著你們很多人的資料，我其實已經知道某些事情的真想。現在不過是測驗你一下。如果被我發現你說謊，我可是會如實告訴你的少爺的。”左又淡淡地說，一物降一物，在他看來，這位姑娘最害怕的人不是她的太太而是楊遲崢。
    “我一定會好好回答你的問題。”小白戰戰兢兢。
    “很好。那麼首先請你告訴我，你為什麼會跟著來到這個地方？在最初的名單上可沒有你的名字。”
    “我其實不想來，這幾天太累，我想休息會兒。可是太太不準我的假。”
    “你們太太為什麼就這麼離不開你？”
    小白沒有立刻回答，她低頭揪著衣角思索了一會兒，喃喃道：“我們太太和我是老鄉，他經常叫我給她帶點老家的東西。不是同一個地方長起來的人，可能都不知道她說的是什麼吃用的東西。”
    “她最近一次叫你帶過什麼東西？”左又身體前傾。
    小白吸了一下鼻子，說：“都是些吃的野味，是長白山裏的野菜還有山雞。”
    “雞，我知道。野菜是哪些？”
    “就是，你們昨天晚飯吃的。”小白的聲音很小，不敢看左又的眼睛。
    “隻有當你們少爺和老爺在這裏你才肯講實話嗎？”
    “不是，不是，左先生，我不想丟了工作，我答應了太太不說的。你們要問自己去問太太吧！我很需要這份工作。”小白央求道。
    “傻姑娘，你以為我們去問你們太太，她就會放過你了？難道她會不知道是誰出賣了她？”
    “金警長。”小白把目光轉到金燦身上，希望對方能為自己說句話。
    金燦沒有看小白，她躲開了小白委托的目光，她知道自己的同情心不能泛濫。這或許關係著一件命案。
    “小白，其實你不說我也大概知道是什麼東西。”
    小白轉回頭，看著左又，她似乎並不認為左又能猜出來。
    “是蘑菇。”
    左又看見小白驚訝的表情，顯出幾分得意。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我說過我已經掌握到很多你們的事情，所以現在你最好不要說出一句謊話。我雖不是你的主子，但解雇你，這個提議是一定會被采納的。這一點你要搞清楚，命運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
    “左先生，我們太太是好人。”
    “你對你們太太真是情深意重，可是但凡她能感受到你的一點點心意，你也不會在這裏抹眼淚了吧？你以為人家對你好，不過是各取所需罷了。沒有利用價值的物品丟了也是不可惜的。”
    小白低著頭，麵對這麼一個看起來傻乎乎，做事畏首畏尾的姑娘左又和金燦多希望她能為自己多想想。
    “小白！我是警察，你對我說的話是要付法律責任的，如果你不能如實相告，嚴重的有可能會坐牢。”
    “我不想坐牢，我不知道事情有這麼嚴重。”小白著急了，緊緊抓住金燦的手，害怕得仿佛此刻就要進監獄一樣，“我很聽話，從來不犯法，不亂扔垃圾，剛才我不是故意頂撞你們的。我不知道會坐牢的，我家裏人都是老實人，別抓我好不好。”
    “好了，請你不要著急。我耳朵可受不了你那奇怪的嗓音。”左又用食指揉揉耳孔處，“如果你能把你知道的一五一十地告訴我，我保證你不會有任何麻煩。”
    小白看著左又——這個為自己擦過手的男人，他一副對自己不以為意的態度，她還是不能安心，“真的嗎？左先生，你真的能保證我。我不會丟了工作？”
    “當然，我保證。現在警察在這裏，我所說的話，也負法律責任，這你總該相信吧！”左又對小白的婆媽感到厭煩了，他希望自己能盡快給她吃一顆定心丸，了解到問題本質。因為他的肚子已經餓了。
    “我信，我信。謝謝，我會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
    “好。”看著小白熱忱的眼神，似乎她也很想把事情全都吐出來，左又這才放心，“告訴我李沐叫你從長白山帶回什麼蘑菇？作何用處？”
    “是‘紅蛤蟆菌’。其實我也不知道她用來幹什麼，我之前覺得很奇怪，這種蘑菇沒人敢吃，因為山上鬆鼠吃了會發瘋的。”
    “李沐有沒有什麼小型的粉碎機？”
    “她不久前網購了一台，和珍珠一起買的，用來磨珍珠粉。”
    “那她有沒有一件黑色的天鵝絨衣服，腰臀或褲腿上有線狀口子？”
    “有的。那件衣服隻破了一點，扔了可惜，被我收起來了。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回去拿給你看，”
    “那到不需要了。”左又手指抵著額頭，皺了皺眉，“她愛出門嗎？”
    “嗯…她挺喜歡出門的，不過家裏有麻煩之後她很少出去了。”
    “他和陳伯的關係近嗎？會不會經常在一起聊天？”
    “這個，我不好說。看樣子不是的，他們基本上沒有交流。”
    “我看也是。”左又抬起頭，眉頭皺得很深，“你的家鄉離這裏近嗎？”
    “不遠，是同一個城市，不同地區的，我的家在長白山腳下。”
    “好了，我已經確認你說的都是真話。我想問的就是這些。”左又站起身來，對金燦說，“已經沒事了。我們走吧！”
    小白慌慌張張站起來，似乎想說點什麼，但是看著左又始終沒有說出口。
    “啊，對了，你放心，你等會就可以下去吃飯了。我想你不介意再在這個房間待那麼一小會兒吧，因為你不像個迷信的人。”左又回過頭來對小白說。
    “對，我不迷信，我相信科學。謝謝你們，左先生，金警長。”小白對站在門口的兩個人深深鞠了一躬。
    門被關上了，周圍一片寂靜，但是左又和金燦的心，越來越不平靜。這無疑是一次煞費苦心為大太太出氣的謀殺，如果李沐是那個對手，那麼她就是為了大太太才嫁到楊家，她和大太太是什麼關係？按她的年紀怎麼可能目睹大太太的死亡場景？怎麼能做出那麼逼真的照片？難道還有其他人？不，肥公那麼自負，他不插手說明對手隻能有一個。到底是誰？
    明天就是大太太的忌日，沒有時間了，對方肯定會下狠手。而這次的複仇到底從何而來，將借誰的手？左又還不知道。但他唯一確定的是，必須提前出手了。
    喧囂的晚飯過後，一切重歸寧靜。左又穿夜行衣站在窗口，望著遠處的星辰，嘴角露出一絲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