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水箱裏的女屍  第二十九章 最後的晚餐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95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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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頓晚餐很豐盛,也采用了自助的形式。所不同的是他們的旁邊站著從大飯店叫過來的招待,餐店也高檔很多。
    服務生彬彬有禮地把一疊一疊的食物擺在公用的長桌上,各種各樣的食物,讓人眼花繚亂。花樣菜蔬,水果拚盤,各種肉類,甜點,主食,中餐,西餐應有盡有,都裝在爍爍閃光的餐具中。隨即一小對人匆匆而過,每兩個人手裏都扯動著一塊白布,小跑著進來。白布在空氣中飄忽,像一隻隻巨大的白蝶。它們撩動著羽翼,棲在那些小桌上。然後一雙雙白手套一現,一束束鮮花,綻放在每張桌子的中央。樂隊立在一角,或鋼琴,或小號,或提琴,都在發出最美妙的樂音。
    燈光璀璨,環境溫暖,食物噴香,音樂優美。原本一般的酒店經過這麼一番布置,瞬間變了樣,給人的感覺也不同了。這樣的氛圍仿佛使人置身與上層社會,往來於名流之間。
    雖然這頓飯的準備遠比昨晚的要高檔很多,但是幾乎沒有人像昨晚那樣興致勃勃。每個人都沉默不語,對那些美味佳肴沒有一絲興趣。樂隊演奏著典雅的音樂,小提琴顫動的音弦,讓在場的人陷入了深深的悲痛。
    隻有一個人例外,那就是左又。他已經要了一份食物,坐在一處享受著音樂、鮮花和美味,獨自占有了所有人該有的歡樂。
    “不愧是有錢人,請個客都這麼大方。”左又冷冰冰地說,沒有高興,也沒有不高興。他就是那樣的人,他說的話基本上不帶任何感情色彩。他不管別人的心情如何,他隻能感受到自己的。他世界所有的事可以分為三類,一類讓他覺得可笑,一類讓他暴躁或興奮,還有一類讓他毫無感覺。他大多數的時候都是處於讓別人認為沒心沒肺的狀態中。
    現場的氛圍很壓抑,除了左又一個人自言自語或是對金燦念叨幾句話,沒有任何人開口。
    楊遲崢覺得自己就是個罪人,他的成就感背負著沉重的罪惡感。他一個人悄悄地出去了,站在寒冷的門口,但是這種寒怎麼也抵不過大廳裏的冷。
    待了一會兒,金燦的情緒也跌倒了穀底。她站起身,有氣無力地對左又招呼了一聲,“我回去了,案子結了,我得回警局去。”
    “坐下。”左又沒有看對方,喝著酒悠閑地命令道。
    “沒心肝的人!”金燦輕輕甩了個白眼給他,不想再理會。
    左又的鷹爪狠狠摳住了金燦的手,他用嚴肅的目光看著她。
    “你給我聽好,”他一字一頓地說,“你,哪兒都不能去。”
    金燦甩開左又的手,揉了揉手腕,對左又的無理取鬧深感厭煩。
    “看在我平時沒少幫你的份上,你起碼得待到我吃完這頓飯。”
    金燦用氣憤的眼神和左又對視了一會兒,最終還是老老實實地坐了下來。
    左又細嚼慢咽,聞聞花香,跟著音樂打節拍,在金燦厭煩的注視下,照樣玩得不亦樂乎。而其他人幾乎還是原模原樣地坐著。
    誰的手機鈴聲響了。
    左又立馬伸手摸自己的手機,自從左其躲起來之後,他就期待這自己的手機能帶來左其的消息。但是他發現根本不是自己的手機。
    “好!”李茂德臉色晦暗,聲音沙啞,“就那樣吧!我現在沒空再管那些事了。”他掛上電話,摘下眼鏡,吸了一下淌水的鼻子,將臉埋進兩隻大手之間。
    左又抬頭看了一眼李茂德,他發現並不是自己一個人向那個人投去了目光。張弛也看著李茂德,他的眼神中多了幾分難言的痛快,一絲輕蔑或是得意浮現在他的嘴角。除了左又再沒人注意到他,他的心情竟然和左又一樣痛快,這裏可能就隻剩下他們兩個那麼另類了。
    最終,左又仔仔細細地擦了擦嘴,說:“好久沒有吃得這麼開心了。看那些雕像真可笑,可笑到讓我頭疼。”
    “你吃完了,我現在可以走了?”
    “你就連一秒鍾都不願意待下去嗎?”
    “對!”
    正在左又和金燦還在僵持的時候,一個郵遞員到了。他舉著信件對所有人喊:“左先生,有你的急件!”
    那舉起的快件在空中擺動,像一支迎著風飄揚的勝利旗幟。那“旗幟”點燃了左又的目光,他感覺一道曙光照向自己的臉頰。
    “雪中送炭的人終於到了。看到那些雕像了吧!要是沒有人去給他們把那個魔咒解開。他們恐怕要一直在那裏礙我的眼了。去,把楊遲崢那個得意的嘴把式給我叫回來。”左又對金燦說。他無比興奮地簽收了那份快件,用小費打發了那個送件人。
    金燦不知道左又要搞什麼鬼,聽他的口氣似乎要翻案。雖然金燦也希望陳鎖玉不是殺人凶手,但是事實已經很明顯了。陳鎖玉狡辯無力後,親口承認自己殺人的事實,還向死者的家屬做了懺悔。左又根本沒有翻牌的機會,他除了動歪腦筋,用不正當的辦法幫陳鎖玉脫罪,就無計可施了。
    金燦滿心疑惑地把楊遲崢叫了進來。
    “怎麼樣,把我叫進來,是想和我簽合同,現在就替我幹活嗎?”楊遲崢故作得意。
    “你的夥食供應得果然不錯,我沒有白等。”
    “你叫我進來就是為了這個?”
    “這是其一,但是重點是要請你看一出戲。會讓你不太舒服的戲。”
    “我現在神清氣爽,沒有什麼會讓我不舒服。”
    “那就等著瞧吧,好戲總是在後頭的。”左又用冷漠和鄙視的眼睛看了一眼楊遲崢。
    左又的那句話,讓楊遲崢心裏有種不安的感覺,他覺得自己漏了點什麼東西,可是具體是什麼東西,他不知道。
    左又站在吧台邊上,吃飽了飯,有力氣說話,講的就是左又。他聲音洪亮,“大家該醒醒了,我發現這兩件案子有可疑的地方。所以我覺得,應該繼續調查。希望大家配合。”
    他這麼一說,那些雕像蘇醒了一半。他們的眼睛裏重燃了希望。但是長時間的靜默使他們一時難以相信左又的話。
    “周先生,我有件是要麻煩你!”左又對周正說。
    “你有事就吩咐,隻要能幫到我們經理,我什麼都樂意。”
    “好!”左又看了一眼手表,“應該差不多了,你現在去十樓仔細看看,回來告訴我情況。”
    “好!”周正沒有猶豫就行動了。
    “張弛先生,請你把酒店的水閥門關上吧!”左又麵對著張弛緊皺眉頭。
    張弛也暫時離開了。
    “所有事情都已經清楚了,還有什麼好調查的?”楊遲崢慌張地說。
    左又舉起手擋住楊遲崢的話,“楊先生,你先別急。我承認你說陳經理是個有本事的人。但是,她的本事是建立在整個酒店的成員身上的。可不是像你所認為的違法的本事。我們不可否認這個地段的治安一直是一塊漏洞,酒店出現問題也在所難免。我之前也像你一樣,對這樣一個沒有靠山的酒店能存在感到奇怪,但是看了這個酒店的成員的凝聚力我就不再疑惑了。”
    “這隻是你的一麵之詞,我看不出那有什麼意思。”
    “好吧!你看不出來就算了。你說,所有事情都已經清楚了,那你知道李欣悅死前到底在找什麼嗎?”
    “這已經無關緊要了。”
    “那你知道,在陳鎖玉不願透露的幾分鍾裏,她幹了些什麼?”
    “不管她幹了什麼,結果就是,她是凶手。”
    “凶手?我說你是凶手。”
    楊遲崢愣住了。
    “如果你再這樣下去,就是會成為害死人的凶手。”左又放低了聲音,算是給足了對方麵子。
    左又走到劉聲嘯的跟前,仔細注意著對方的臉,問:“你喜歡手表,是嗎?”
    “對!”
    “我看見你第一次見我的時候,就盯著我的手表看。你覺得我的手表怎麼樣?”
    “很好,所以我多看了幾眼。”
    “原來是這樣!那你肯定知道現在這裏有幾個人帶著手表,而且知道戴的是什麼手表嘍?”
    劉聲嘯點了點頭,一臉茫然。
    “而你在李欣悅出事的那個晚上,確實給你們經理調了一杯濃度較高的酒,是嗎?”
    “是的,她說她睡眠不好。”
    “你知道她酒量不行。”左又彎下腰,湊近劉聲嘯的臉,眼神更加犀利。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著劉聲嘯,但是沒有人說話,懷疑和擔心的眼神混在其中。
    劉聲嘯瞟了一眼四周,將嘴湊到左又耳邊,咬牙切齒,“雖然我不知道你什麼意思,但你說的似乎沒錯。如果我知道那個死人會惹出那麼多麻煩,我連一個全屍都不願給她。你懂了嗎?”
    “很好!”左又仔細盯著劉聲嘯的臉笑了笑,他直起身子,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紙片。
    “李先生,”左又轉過身麵對著李茂德,“你小學畢業了嗎?”
    李茂德被這個突如其來的幼稚問題搞得摸不著頭腦,“我高中畢業。”
    “那太好了,”左又把手中的那個紙條遞給李茂德,“給紙條上的號碼打個電話,然後把紙條上的句子念給接電話的人聽,注意語調自然。”
    李茂德接過紙條,一頭霧水,看了紙條不免喃喃自語,“真正的勇士敢於、、、、、、”他抬起頭,恍然大悟,“這是魯迅先生的《致劉和珍君》呀!為什麼、、、、、、”
    左又抬起手打住對方的問話,“這樣做自然有我的道理,麻煩了。”
    李茂德更加疑惑了,想來想去,問:“用手機打,還是用酒店的電話?”
    左又指了指遠處櫃台上的座機,說:“用那個。”
    “好的!”李茂德雖然疑惑,不知道左又葫蘆裏買什麼藥,但是他還是乖乖照做了。
    沒多久,他回來了,他把紙條交還給左又。
    “謝謝!”左又說,然後把那張紙條在眾人麵前揉成團,投進了垃圾桶。
    他最後拍了拍劉聲嘯的肩膀,腳步從那個人的身邊移走了。他站在了錢鳳仙的身邊。
    “李太太,”左又用紳士的語氣對那個嚇了一跳的女人說,“你的脾氣是不是很難控製?想發火就發火?”
    “我,我不認為是那樣!”錢鳳仙的眼睛不安地轉動,椅子上像長了釘子,令她難安。自從聽見左又說要重新找凶手,她渾身不自在,生怕懷疑找上她。
    “你的女兒的脾性怎麼樣?”
    “我的,女兒,她,很乖。”
    “錢女士!”左又提高了嗓門,他的聲音像古代的驚堂木,把那個滿身肥肉的女人驚得跳了起來。她的那個摸樣著實令人捧腹。
    正在這時候,左又的手機響了。這使那個女人鬆了一口氣,她扶著桌子輕輕地坐下來。
    “好,我知道了,非常感謝。”
    左又掛上電話,繼續麵對他不想多看一眼的女人,“太太,你知道這是什麼場合,說假話對你來說沒有好處。同樣的問題還需要我再問一遍嗎?”
    “不需要,不需要!”錢鳳仙急忙搖搖手,左又充滿殺氣的眼神使她膽戰心驚。“我說,我說。我那個孩子從來都不聽我們的話,膽兒也大,她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心情不好的時候會罵人。”
    “好的,我清楚了。”
    “我沒有殺人,我再怎麼著也不會害自己的女兒的。”
    “是嗎?”左又留下一個引人深思的微笑。
    左又在大廳裏走來走去,走來走去,仔細地查看這每一個人。最後他在張弛的跟前停下。
    “你的事情我都清楚,所以你最好說實話。”左又帶著偽善的微笑。
    “沒做虧心事,我為什麼要說假話?”張弛沒有害怕,也沒有緊張,和平時沒什麼兩樣。
    “之前你告訴我們,你的父親出車禍死了。據我後來了解,在去世前一段時間,你的父親情緒很不穩定,甚至有點精神失常,我想,你一定知道他為什麼會這樣。”
    張弛迎著左又質問的眼神,沒有表露出絲毫的閃躲,他的眼睛閃了一下,“既然你後來有進行了解,我認為你大可不必再來問我,你的心裏不是和我一樣明白嗎?”
    “你果然聰明,而且臨危不懼。好,那就我來說。”他頓了頓,“你的父親曾經是李先生酒店的高管,他在酒店裏工作了幾十年,可以說是立下了汗馬功勞。但是李欣悅開始試著接管酒店之後,嫌他做事刻板,把他給辭了。你對這件事怎麼看?”
    張弛沒有說話,但是他的表情顯然發生了巨大的變化。他的嘴唇咬死,拳頭緊握,似乎下一秒就會跳起來揍人。他的沉默,到底是因為過分害怕,還是憤怒實在分辨出來。許久,他沒好氣的語氣中帶著幾絲輕蔑,
    “哼,我怎麼看?反正不會往好裏看。”似乎對這樣的問題覺得很可笑。
    “你的父親因為事業失利,神情恍惚,最終出了意外不治身亡。你認為這件事李欣悅有責任嗎?”
    “她是引起的,她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張弛冷漠的眼神裏又恢複了平靜。
    “你恨李欣悅,如果你有可能,你會殺了她一解心頭之恨嗎?”
    “會!”張弛帶著貓一樣變換的眼睛,大膽地注視著左又,“怎麼?是在懷疑我。”
    “如果你不這麼回答,我會更懷疑你的。但是你確實很狡猾。”左又一笑,離開了那個位置。
    這時候,電梯門開了。周正慌慌張張地出來,邊走邊說:“左先生,十樓出現了嚴重地漏水現象,和上一次的幾乎一模一樣。”
    左又不易察覺地偷偷一笑,站在所有人的中間,宣布:“現在我知道了,真正的凶手是誰了!”
    所有人還是很安靜,都睜大眼睛看著左又。有的驚恐,有的疑惑,有的擔憂,有的緊張,每個人心中的那根弦繃得緊緊的。
    左又閉上眼睛,皺著眉頭,似乎是在和自己的心進行交流。他緩緩地抬起他的手,食指指著前方,看他的樣子像是在隨意決定著那個人。但是他心裏清楚,那個人就在那,逃不了。
    左又睜開眼睛,所有人的眼睛跟著瞪大,驚訝和不解的眼神漸漸出現,騷動也隨之而來。
    隻見左又的手指穩穩地指著一個人,那個人不是別人,正是李欣悅的父親——李茂德。
    “安靜!”楊遲崢對躁動的人員吼了一聲,繼而嗬嗬地笑了,“這可不是在開玩笑,如果你閉著眼睛沒看清楚,你可以再指一遍。”
    “不必,這個人就是李茂德。”在外人看來左又似乎是在隨意決定誰是凶手。
    李茂德吃驚不小,接著他又恢複了平靜。
    “左先生,雖然之前我向你認過罪,但是當時是為了我太太,你不要搞混了。”
    “我沒有搞混,我頭腦清楚得很。我當時在納悶,你是真的來認罪的嗎?如果你真心認罪,你就不會編出那麼個漏洞百出的‘坦白’了。有些漏洞一般的人都能看出來。你把李欣悅打暈,那肯定會有外傷。新聞裏明明白白交代過這件事,你卻還在犯。為什麼?你有什麼目的?”
    李茂德沒有話說。
    左又接著說:“你打著為了太太而犧牲的偉大旗號,試圖蒙混過關。試想一個被老婆壓製得在外人麵前都沒有尊嚴的男人,怎麼會愛她。你來‘認罪’純粹是出於一種打探。所謂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昨天晚上我給你的壓力看來不小啊,你的江山坐不穩了?所以你來一招,自投羅網之後讓我們放鬆對你的警惕。你這招很高明,騙過了金警長和那個傻乎乎的律師,不是嗎?”
    左又沒有在意楊遲崢的眼神,繼續說:
    “我一直在考慮,李欣悅出事的當晚,你們這些在場的人誰有作案的動機,誰有作案的時間,誰有不在場證明。但是幾乎每個人都有那種可能,那些個複雜的關係,問題使我焦頭爛額。可是,把同樣的問題,反過來考慮。我驚奇地發現,你是多麼特殊的一個人啊!沒有明顯的作案動機,沒有作案時間,不在場證明更是完美。當每一個人都處在我懷疑的眼皮底下的時候,唯獨你可以逃過重重關卡。但是有些事情太過完美和巧合就不是什麼好事了,那叫人懷疑,讓人覺得是有人故意安排的、、、、、、”
    “可是那都是你的猜測、、、、、、”李茂德不願承認左又所說。
    “對,那都是我的猜測。所以如果沒那回事,你就別當真。你還記得昨天晚上,我問你,你在經理的辦公室裏幹什麼嗎?我不能得知你說的是不是實話,但是你也明白我可以向經理求證。我離經理很近,那樣對我來說輕而易舉。要是你有問題,你一定會想方設法不會讓我如願的。所以你編出了賠禮道歉的那一套來,想道歉你早幹什麼去了,為什麼偏偏那麼巧,要在那個時候道歉呢?而且你把想要她知道的事都說出去了,不是嗎?可是為什麼,經理要替你隱瞞呢?”
    李茂德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我們先把那些問題放一邊。你為什麼來這個酒店,李欣悅為什麼也來這個酒店?這似乎也成了一個問題。像你所說,你是為了女兒來的,而你女兒是為了王立文。但是你要搞清楚,李欣悅對王立文已經沒有感情了,她為什麼來這裏?還在你的後麵,你有充分的時間在別的地方截斷她踏入這個酒店。可是為什麼偏偏要在這裏?原因很簡單,你根本就沒有想到她會來,而她會來自然也有她的目的。你的秘密她可能猜到了一些。你介意說出來嗎?”
    “我沒有什麼秘密!”
    左又沒有在意李茂德的反駁,繼續往下說:
    “好,你不願意我也不勉強。讓我進入正題,來說說你幹得好事吧!
    “2月3日,如果我猜得沒錯,你因為私人原因來到這家酒店,而當時你並不知道你的女兒尾隨你,也來到了這裏。她剛到這裏就要求查看房客的信息,因為她想知道你住哪個房間。
    “那天何天成不在,我個人猜測那也是你在背後安排的。但是那不重要,我不追究。你在經理的房間裏說了什麼話,我大致也清楚。那件事對李欣悅很不利,而恰好被她聽見了,所以她反應激烈,還當場撒潑。她一定沒有想到,那件事情會使她喪命。而殺她的凶手就是你——她的父親。
    “聽起來很不可思議,對嗎?你是怎麼做的呢?在發現屍體的時候,我看見水箱頂部還有水跡。當時沒有人動過水箱裏的水,那些天也沒有下雪。所以水是從哪裏來的?
    “現在我明白了,你在頂樓的水箱上倒了水,那幾天的氣溫很低,也沒有太陽,所以那些水很快就結冰了。你可以說是下決心要殺自己的女兒。
    “第二天,也就是2月4號,你叫陳鎖玉和李欣悅找一樣東西,而找到那樣東西會有很大的好處。那件東西,就是你手上的手表。”
    左又轉向劉聲嘯,“李先生的手表肯定很吸引你的目光對嗎?”
    劉聲嘯沒有說話。
    “不說話就是默認了。那你告訴我,2月4號當晚,他在吧台上喝酒的時候,有沒有戴那個手表?”
    “沒有。”
    “你敢肯定嗎?”
    “我很肯定。”
    “OK,所以李先生你為什會把手表摘下來?你或許有你的理由,但是我不想聽你的辯解。我們接著往下說。
    “我不知道你怎麼了解到趙鄧蘭恨李欣悅這個事實的,但是你下了決心要殺人,那點小事當然不在話下。你想,竟然有那麼好的一個可利用的人,你怎麼會放過呢?她是當時看管櫃台的,能拿到水箱的鑰匙。而且她作為李欣悅的陌生人,提到東西的藏匿地點,她更容易相信。
    “我和趙鄧蘭接觸過,大概知道她是怎麼樣的人。你要是直接告訴她你的目的,反而壞事。所以我猜,你隻要使對方確定李欣悅的水性很好,不會出事,並且給她一點錢,這樣我想她是很樂意去整整李欣悅的。所以就出現了電梯監控裏的奇怪畫麵,因為李欣悅怕被你發現她得了小道消息。你要做的就隻有確認一下,水箱的開口是否打開,然後回去打開水龍頭,下樓,喝一夜的酒,萬事就成功了。
    “李欣悅和趙鄧蘭那兩個姑娘哪裏會知道水箱的工作原理。等到李欣悅進了水箱,潛到箱底部去找那個手表,她怎麼知道水箱底部會有那麼大的一股吸引力。因為當時你開著水龍頭呢,記得嗎?就算李欣悅僥幸,能勉強浮起來,但是那個光溜溜的冰麵能是她的救命稻草嗎?事實上,她的水性確實不錯,她有一次從漩渦中掙脫出來,但是她爬不上來,她抓住的隻有拖鞋。那就是為什麼水箱裏會有拖鞋的原因,沒有人下水還會把拖鞋帶穿上吧?如果沒有水龍頭正在淌水,如果水箱頂部沒有結冰,李欣悅或許還能死裏逃生。但是加上你給她鋪上的兩塊絆腳石,她沒有生還的機會。”
    “你怎麼知道有人開著水龍頭,就算有,你怎麼證明是他?”楊遲崢不太服氣。
    “開著水龍頭可以增加李欣悅的死亡幾率,雖然酒店那麼多人,李欣悅在水箱時有人用水的可能性很大,但畢竟不能百分之一百確保。所以李先生自己開著水龍頭就萬無一失了。
    “我今天上午進到1136號房間,打開了浴室的水龍頭。到現在這個點兒和李欣悅死的那一晚時間差不多。酒店建造的時間久了,樓板之間會出現縫隙,水一放多,多少會往一定的路數走。周先生剛才上樓查看過,漏水的情況和當晚的情況差不多。這樣說來,我猜得沒錯,放了一晚上的水的房間就是1136,李先生當時住的房間。”
    “你胡說!”這回咆哮的是錢鳳仙。
    “李太太,你最好坐下,乖乖聽我向你介紹你真正的丈夫。”左又威脅地等著錢鳳仙恢複平靜,“金警長現在也正空閑著呢!”
    左又再次回到話題上,麵對著李茂德。
    “我在水箱和水管的連接處,找到了這個。”左又拿出一盞防水的筆狀手電,亮在大家麵前,“它被卡在水管裏。所以我更加肯定她是在找東西,但是她要找的東西,在水箱裏永遠都不會找到。你哪裏是叫她去找手表,明明是叫她去找死。
    “你這樣做很高明,沒有凶器,也不需你冒險。但是,這卻留下了一個定時炸彈,那個炸彈就是趙鄧蘭,如果我是你,我也不會留著她。而你殺她的手段也很高明,這要感謝你對人心理的準確認識。你知道趙鄧蘭,看到屍體和警察很定會驚慌失措,所以你隻要使她更慌張,慌張到沒有主見,聽從你的安排,住到一家小旅館裏去。為了表現你的誠意,是你特地給她定的房間。而你的安眠藥呢?正像你假認罪時所說的那樣,你是在特意找老王吵架的時候順來的。接下來,你隻要把藥交給趙鄧蘭,告訴她那藥可以安神,沒有副作用,最少要吃幾顆來著?而那個計量足以使她長眠了。你認為這樣一來就神不知鬼不覺了。最後你隻要惺惺作態地給女兒找凶手,觀望你的傑作就行了。你的算盤打得真夠響的。”
    “左先生,你編故事的能力太好了。我都沒有辦法反駁你。”李茂德嗬笑著,沒有被左又那一大串的話威懾到,“我沒有理由要殺死自己的女兒,你口口聲聲說的那個秘密到底是什麼?你都不知道是什麼,怎麼就斷定我會為了那殺死自己的女兒呢?”
    “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啊!好吧,你再看看這個。”左又撕開快件的信封,抽出兩張紙,看了一眼,“這消息絕對勁爆啊!”說完,把那兩張紙遞給李茂德。
    李茂德接過紙張看了一眼,頓時臉色大變,手也抖抖索索起來。突然他開始瘋狂撕那兩張紙,邊撕邊罵,“假的,假的,這是偽造的。”紙被他撕得粉碎,他還不停手。
    “別犯傻了,你撕的隻是複印件。你再怎麼撕,那兩張紙的證據可是明明白白地掌握在我的手裏。你不要以為你的那點小秘密能瞞得過我,隻要我願意,連你祖宗十八代的糗事都可以給你挖出來。”
    李茂德不再吭聲,老老實實地聽著左又的話。他的鎮定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記得在警局的時候,你說過一句話。你說女兒和酒店就是你的全部,這句話說得沒錯。很恰當,但是是我們理解錯了。你的女兒指的可不是李欣悅,而是陳鎖玉。”
    左又說了那麼久大廳裏一直一片安靜,當他宣布這麼勁爆的消息的時候,竟然還是沒有引起轟動,他覺得很不高興。現在不管左又說什麼,他們都不再感到驚訝了,他說的東西,已經使他們產生了抵抗力。所有的人似乎都了解了左又的辦案方式,所以也沒有人吵嚷著去問怎麼回事,他們都隻是安安靜靜,瞪大眼睛出神地聽著。仿佛又變回了塑像。
    左又等了一會兒,見沒有人配合他,就算了。他看著低著頭的李茂德,說:“不知道什麼時候,你開始懷疑李欣悅不是你親生的,你去醫院做了DNA比對,通俗來說就是親子鑒定。我剛才給你看的一張紙就是鑒定結果單,幸好我在大醫院的通路夠廣,所以拿到了那張單子。結果正是那張單子上顯示的,李欣悅不是你親生的,你的太太,在嫁給你之後,竟然生了別人的孩子,瞞了你二十多年。而你二十幾年卻在為別人養孩子,不僅讓你憤怒,更讓你覺得丟臉。
    “李欣悅,她蠻橫,霸道,不懂管理,對你也不太尊敬。這讓你想到了你的前妻,和你真正的女兒。你不能把酒店留給李欣悅,而想把它給陳鎖玉。而你的計劃不知怎麼的被李欣悅聽到了風聲。她趕到這個酒店,而且恰巧聽到了你和陳鎖玉說的話。
    “李欣悅大鬧了一通後,你就坐不住了。你怕事情被你太太得知,你的事情更辦不成。所以你一不做二不休打算除掉那個自己的太太和別的男人生下的女兒。
    “你想了一個辦法。你假裝向李欣悅做出部分妥協。你告訴她們你把你的手表藏在這個酒店的某一個角落,叫天來決定誰繼承酒店。看誰更了解你的心思能先找到那個手表,就把酒店給那個人。這個決定很吸引李欣悅,於是她查看酒店的各個角落,行為怪異。但是陳鎖玉對你的酒店根本不感興趣,她沒有參加。
    “你做那些的目的就是為了讓陳鎖玉得到你的酒店。
    “不過照我看來陳鎖玉對你的好意可不領情。想當初你為了攀龍附鳳,拋棄了她們母女,她對你不可能沒有意見吧!不過她也算是盡了孝道。她不是殺人犯,為什麼會背下那口黑鍋呢!原因就是她知道是你幹了那兩件壞事。她口中隱瞞的那件事是什麼呢?她上樓去拿手機,肯定碰到了和案子有關的事。可是她沒有說。但是我知道。
    “她上樓的時候正好碰見你爬消防梯從頂樓下來,她不知道你上去的目的是為了查看水箱是否打開。可是後來,她想明白了,她也知道了是怎麼回事。所以慌亂之中的她,竟然還把你的名字從入住登記中刪除了。最後她竟然為你承擔了所有的責任。”
    左又吸了一口氣,似乎是為陳鎖玉感到惋惜。
    “看見自己的女兒為了自己的錯誤被抓走,甚至可能會為了你的錯誤被判處死刑,你作為父親心裏是怎麼想的?”
    “可是你沒有證據證明我幹了這些事,不是嗎?”李茂德做著最後的掙紮。
    “你夠聰明,也夠沒有良心。”左又冷冷地說,“還記得我之前扔掉的那張紙條嗎?上麵寫了什麼?”
    李茂德沒有說話。
    “上麵寫著小旅館服務櫃台的電話號碼。你明白過來了嗎?但是晚了!那個曾經給你聽電話的服務生打電話告訴我,雖然語氣有所不同,但是他敢肯定你的聲音就是他以前聽到的。就是你給趙鄧蘭訂的房間。”
    李茂德緊緊攥著那些紙條的碎屑。在場的所有人都一動不動,眼睛也沒有眨動,仿佛死去已久。
    “雖然你留得線索很少,但是人在做天在看,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隻要你有狐狸尾巴,我就會給你揪出來。”
    左又把一切都講明白了,四下裏一片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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