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水箱裏的女屍 第二十六章 挨得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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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晚餐結束的時候,周正、張弛、何天成和廚房裏的三位師傅都醉得不省人事。看來左又還要負責這個酒店裏的早餐了。那些人都被警務人員幫著抬到樓上休息。
金燦因為知道今晚要抓王立文,怕自己犯迷糊,滴酒未沾。楊遲崢鄙視地看了左又一眼,便上樓去了。
在人漸漸散去的時候,左又打了個哈欠,準備上樓睡覺。
“幹什麼去?”金燦一把拉住左又。
“大晚上的當然是睡覺了!你抓我這麼緊幹什麼,想一起睡?”
“不是要抓王立文嗎?你還有心情睡覺。”
“不睡好怎麼有精神抓他啊?還早著呢,我建議你也睡一覺。”
“我信不過你,我不睡,我在這裏等著。”
“這裏的空調很快就要關掉了,沒抓到犯人,你先成僵屍了。”
“我沒有你那麼嬌氣。”
“好了,不管你!憐香惜玉我可不會,你坐著成仙吧。我走了。”
大廳裏安安靜靜,整個大廳就亮著一盞小燈,隻能照亮一小塊地方。裏麵又黑又冷,金燦的手腳早就已經麻木。她心裏在咒罵:如果讓我知道你是在耍我,我會把你凍成冰雕。
時間過得很慢,很慢。許久才過去一秒,許久才過去一秒、、、、、、酒店外的聲音也漸漸消失,偶爾才會有一兩輛汽車,疾馳而過。幫助看守酒店的警員出來查看的時候會來‘探望’一下金燦。
金燦整個人都給凍僵了,手腳漸漸沒了感覺。她昏昏欲睡,處在整個酒店都睡覺的環境中,她分外難熬。有幾次她差點就睡過去了。每次她發現自己在睡覺就站起來跑跑跳跳活動筋骨,免得自己真的被凍死。
有那麼一次她又睡著了,警員看她那副摸樣,以為她出事了,被她嚇得不輕。她都常常被寒冷和和睡神打敗,但是不管怎樣她就是不肯去休息。
時間到了淩晨,那時候的氣溫很低。外麵世界的水開始結冰,那股子寒氣從玻璃門透進來,刺骨的冷。大廳裏人的氣味也散盡了。金燦已經不知不覺地睡過去了。
這時候左又卻隻穿了件輕便的大衣出來了。他看見金燦趴在桌子上睡覺,並不感到意外。他用他的指關節重重地敲了一下桌子,“咚咚”的聲音頓時把金燦從桌麵上彈了起來。可是她雖然站起來了,眼睛卻還閉著。她拍拍快被聲波震聾的耳朵,迷迷糊糊地說:“你來啦!”
“走了!”左又精力十足。
“哦——”金燦用一個哈欠收了尾,不自在地拖著被凍得異常沉重的四肢,跟在左又後頭。
迷迷糊糊的金燦在左又的帶領中到達了酒店的後頭。酒店沒有後門,牆上有一扇玻璃窗,透過月光可以看見一塊突兀的沒有造房子的荒地。
左又摸索著窗戶所在的牆麵,一直往前,他的頭頂是黑乎乎的樓梯和沒有任何修飾的水泥板。走了幾步,就遇到了台階,往前看漆黑一片,什麼都看不見,回頭看倒是能看到之前那片從出窗戶外射進來的月光。金燦整個人還在犯迷糊,身體的機能也還沒有正常運轉,她的那根弦還沒有緊繃。所以她跟在左又身後,就像一個被領著去睡覺的人一樣。除了維持睡意,什麼都不用做。
往下走了幾個台階後,左又停了下來。他回過頭用氣對對方說話,
“你到底睡醒了沒有?上戰場了還打哈欠,有你這樣的女鬥士嗎?”
金燦使勁拍自己的臉,聲音“啪啪”響,嘴硬道,“醒了,醒了、、、、、、”
左又忙製止她,一隻大手抓住她的兩個手腕,另一隻堵住了她的嘴。擠著喉嚨說,“你瘋了,搞那麼大的動靜,聾子都被你嚇跑了。不要說話,也不要做小動作,保持你這顆腦子清醒,聽見沒有!不行你就直接回去睡覺。”
說完他使勁踩了金燦一腳,疼得她大叫。但那聲音被堵在左又的手下了。
“這回總該醒了。”左又總不會心疼人。
金燦急忙點點頭。
左又放開她,把她晾在一邊。自己從口袋裏摸出小電燈和鐵絲。他打開電燈,往金燦手裏一塞,示意她照著鎖孔。金燦差不多完全清醒了,隻是手腳凍僵了不太靈活。她勉強還能拿穩那隻小燈。
那嵌在門上的鎖已經被鏽蝕地差不多了,就算有鑰匙,要想打開那扇門也得花不少功夫。左又仔細查看了一下那把鎖。果然沒錯,根據左又的猜測,王立文十有八九就在裏麵。那被鐵鏽包裹著的金屬麵上有幾道劃痕,鎖眼內部被蹭掉了不少鏽蝕物,在燈光下泛出淡淡銀色的冷光。
左又不得不承認他的開鎖技術確實不如左其的靈巧,這又讓他想到了左其。那個揮之不去的影子總是時不時地提醒他,攪亂他的思緒,使煩躁不安。他把那根細鐵絲在手裏搗鼓了一番,扭成一個奇怪的形狀。在燈光的照耀下,他模糊地看見了另一雙手,小巧的,在上下翻飛地玩弄著那根鐵絲。
左又扶了一把金燦手裏的小手電,使它能更恰當地對準那個鎖孔。
左其到底躲到哪裏去了?沒有人看見過他的蹤影,在今晚這麼熱鬧的的晚餐上他也沒有現身,或是偷偷地弄點吃的。左又現在才知道,他對那個孩子了解得實在太少。是左其小小的毅力和忍受力使他自己這樣一直躲下去?還是他遇到了什麼麻煩?
左又把鐵絲小心翼翼地插進來鎖眼裏。
左其他沒有從酒店出去,要不然肯定會被警察看見。他有非常高超的開鎖能力,能自由出入酒店的任何一個房間。他肯定躲在某一個角落裏。
左又轉動著手裏的鐵絲,試探著所裏麵的結構,聽著鐵絲劃過每一塊小部件發出的聲響,不斷地調整著動作的力度和插入的深度。
搗鼓了一陣,他扭動了鐵絲,然後他順利地感到了一股反彈力作用在他的鐵絲上。他抓牢那根鐵絲,對金燦使了個眼色,命令她關了手電筒。金燦照做了,之後立刻閃到左又的背後,兩人都屏息靜氣地貼著門的一側。
推動這扇門得用巧勁兒,曆史的塵封使它變得木鈍,不使勁兒它不動。但要是使勁兒了,他就會發出刺耳的摩擦聲。左又知道這種門應該怎麼推,他把握得挺好。門一點一點地被推開了。一股灰塵和幹冷的氣味從門裏幽幽地彌漫出來,使人不敢相信裏麵還有空氣那種物質的存在。
王立文一定在裏麵,左又的推測不會有誤。但是王立文他人高馬大,肯定不好對付。左又第一次為自己開始擔心了:要是我出事了,左其怎麼辦?誰來撫養他?這一些問題在這種時刻突然冒了出來。要是在以前,不管是生死攸關還是九死一生他都不會有所顧忌。
雖然金燦的實力給了他支撐,但是他這個人除了自己誰都不相信。叫他相信這個女人,他斷然做不到,就像他不相信她剛才沒有睡覺是一個道理。
他知道自己會死在裏麵的可能性很小,畢竟身邊有個警察,但是他現在不能以多少概率這種計算方式來預計自己是否安然無恙。
他討厭那種感覺,他受夠了,那個孩子把他變成了一個膽小鬼。他已經下定決心,隻要這件事情一結束,那個小惡魔就得停止對他的迫害。
門開到足夠人進去了,左又把耳朵貼在門上聽了一會兒,他不能排除那種可能:一個人和他們一門之隔,正舉著利器就等他們伸過頭去。但幸好沒有那個人。
裏麵漆黑一片,左又首先閃了進去,接著是金燦。他們貼著牆壁,不得不忍受令人窒息的塵埃的氣味。在他們麵前是一道很寬敞的大道,兩邊分別整齊地林立著方方正正的水泥柱。柱子間的距離大概有三米的樣子,再往柱子裏麵幾米就是牆壁。牆壁和頂蓋的連接處有好幾處都往下塌陷了,露出幾根彎曲了的鋼筋,有幾堆帶草的泥土從頂上掉下來,砸在灰塵中,掉下來的的草也不能適應這裏的環境,都幹成了塵土的顏色。草塊的上方則出現了一個個直徑有十來公分的洞。幸好有這些洞,外麵的月光才得以有些許照進來,使左又他們可以辨認周圍的事物。
金燦此時才明白,這裏原來是個廢棄的地下車庫。他們正站在幾節台階上,他們麵前的五十幾米外的是兩扇鏽不可堪的大鐵門。
在這個寬敞的地下車庫裏,被酒店裏放置了一些處於有用和沒用之間的大物件。像老式的大衣櫃,黑白電視機,什麼的。它們都被有條理的放在了兩邊,不難想象被放在這裏的東西,原本是要拿來用的。可是上麵的灰塵並不比地上的少,看來基本上是沒有人能想到這些東西了。
左又和金燦下了那幾節台階,看見前麵的地上有明顯的腳印。大致來看是屬於兩個人的。有個腳印又大又寬,左又斷定是王立文的,而另一個小一點,前深後淺的腳印自然是老王留下的。
金燦也注意到了,那些腳印。她現在相信了左又的話,準備全力以赴。
他們兩人幾乎是背靠背地向前走,小心地注意著每一根石柱和家具的後麵,他們的腳印也被印在厚厚的積塵上。
光與影在這個秘密的地下室裏交錯,東倒西歪的家具黢黑地立著,給人一種不安的感覺。他們不能放過每一個角落,每一個角落都有可能撲出一個發瘋的黑影,吞噬他們。
那個地下室,仿佛是一個永遠都不能起波瀾的大冰池。空氣在裏麵靜止,聲音在裏麵靜止,時間也在裏麵靜止,所有的東西都是沒有聲音和氣息的,除了左又和金燦。
不知他們是什麼時候走到一個最大的大衣櫃旁邊,那裏還倒著一張桌子,桌子的四條腿伸出大衣櫃的陰影,像一隻被拖進虎穴的山羊的腿腳。一塊衣物的邊角從大衣櫃的門裏露出來。那個大衣櫃雖大,但是一個大塊頭在裏麵最多隻能縮著身子。
左又用下巴指了指那口大衣櫃,金燦明白了。兩人兵分兩路地朝那裏挪動腳步。
他們左右各一個,輕附著那個衣櫃。左又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門把手。再指了指金燦,接著做了個擊打的動作。金燦打了個OK的手勢。最後左又用手指無聲地給金燦倒計時。
兩個人都屏住了呼吸,最後一刻終於到了,左又沒有亮出“三”,但是兩個人都知道,“三”到了。左又一躍而起,“吱啦”一聲拉開了衣櫃的門。金燦跳到跟前,準備收拾裏麵的人。
可是,裏麵除了被子,和兩件衣服根本沒有人。
左又的心痙攣了一下,下意識地摸了一把那被人掀開的被子。那裏還是熱的,在這樣的環境裏,把被子掀開一小會兒,熱氣應該就散了。
“糟糕!”左又在心中叫了一聲,瞬間頭皮發麻,大腦短時間空白。
那一聲“糟糕”還未在他心裏落定,金燦倒了下去,一個黑影向他撲來。
一切的計劃看來都無望了,是左又沒有考慮清楚,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這次會這麼冒失。還好,在危機的時刻,左又的時間是按毫秒計的,他的空白被眼前的景象填滿了,他明白了現在的處境。一頭黑熊一樣的人,正向自己撲過來,而左又最需要幫手的時候,金燦的戰鬥力歸零了。別人果然不能相信,特別是女人。
左又本能地往後退,但是那個黑影還是將它撲倒在地。他的身體已經感受到了對手的強勁,大塊的肌肉和個頭。比鬥力,五個男人似乎都敵不過他。自衛是無濟於事的,這場肉搏的最終的結果隻能由天來決定。
被對方這麵壓在底下是死路一條,由於重力的作用,對方的氣力會更容易施展。左又明白這樣隻能挨打,所以要趁慣性把對方按在地下的時候,趕快抽身。現在重力是他最大的敵人,再延遲一秒慣性就會完全失去作用。
在弄明白了這些物理知識的敵友關係之後,時間過去了0。53秒。那個大塊頭還沒從衝擊中緩過神來,左又利用了他往下摔時,受到地麵往上的支持力而向上微小的彈起,迅速從他底下抽身出來。他的動作像閃電一樣快速,一般人難以想象,這要靠他的思維。他的大腦運算速度實在太快,他下達的每一個指令都在毫秒之間,就能在大腦皮層和機體之間完成兩次交流。他的反應速度為他的動作節省了大量的時間,當那個傻大個剛接觸到慣性的折磨的時,左又的所有一切思想活動都已經完成,機體也成功收到指令,並把信息反饋給了大腦。
左又第二次摔在地上,此時他急忙用手臂勒住王立文的脖子,另一隻手揪住一把對方的頭發,使勁往前按拽,使對方的下巴牢牢抵住他的手臂。王立文用雙手抓住左又的手臂,才能勉強抽到幾口空氣。
“你最好先聽聽我的話!”左又叫道。
“閉嘴,你這雜種!”王立文呼哧呼哧地一邊喘息一邊反抗。
左又感覺到了對方的手勁,他的手臂慢慢被對方抬起來了。他使盡全力再一次把手臂勒住,收回主動權,同時他得時刻留意對方出奇不備地用胳膊肘向後捅到他。
“現在我們沒有確定你是殺人凶手,隻是找你回去調查。”
“放屁,我叫你們這幫警察不得好死。”
“我不是警察,我隻是協助破案的。”
“你助紂為虐也不得好死。有種放開我,我跟你單挑。”
僵持了一會兒,渾身背負著半斤灰塵的兩個男人,都體力下降了。
“單挑?嗬,你老哥這身小肌肉、、、、、、確實長得不錯,我可不會傻到、、、、、、放開你。趁你現在也動不了、、、、、、教教我、、、、、、怎麼練這身肌肉、、、、、、這魅力。嗯?”
都到了這麼緊急的時候,虧左又還有閑情逸致調侃對方,向對手取經。
“啊!”王立文大叫一聲,掰開左又的那隻胳膊,一咕嚕,氣衝衝從地上爬起來。左又也隨即起來,頓時手足無措地暴露在對手麵前。
王立文扭動幾下脖子,“好你這隻小耗子幹的好事,我饒不了你。”他扔出一拳,左又一閃,對方撲了個空,向前衝了兩步。左又順勢一腳揣在他的屁股上,那腳的力氣很大,使王立文被踹趴在地上,啃了一口土。
趁這個機會左又跳到對手的背上,用兩個手指,摳住對方的鼻孔使勁往上掀,疼得對方哇哇叫。
王立文雙手撐地一用力,一個起身,從地上起來。左又被他的這個動作甩在衣櫃上,他今天似乎觸到了黴頭,倒了大黴。他的後頸受到了劇烈的撞擊,之後他像被突然抽空了筋一樣,全身起了一層雞皮,然後是四肢無力,手不能握拳,腳不能動,腦子也糊塗了。他攤在那裏,除了晃幾下腦袋,無計可施。
王立文一步一步逼近,左又的視網膜上顯示出一隻出奇的大拳頭。繼而一隻比冰塊還寒冷堅硬的拳頭砸在他的腦袋上。
寒冷使左又的牙齒打顫,但他身心一片寧靜,他的身體在幹冽的空氣中晃了兩晃,然後緩緩向一側傾倒。他的腦子裏沒有任何感覺和想法,像一塊沒有汙點的白雪地。他的腦袋如新生的一片羽毛,輕飄飄地落在地上,沒有聲音,沒有痛苦。
他的耳邊響起了左其的聲音,來自那塊雪地。那是人世間最美妙的聲音,是孩子的歡笑,左其從來沒有那樣的歡笑,他記得他從來就沒有歡笑。於是那聲音離他越來越遙遠,越來越虛幻,最後他也不記得是不是確實聽見了。
他睜著眼睛但是不知在看什麼,他的整個眼珠像濃墨一般漆黑,像兩個黑洞,一股溫熱的液體從眼角留下來。王立文的影子、、、、、、
“嗨,犯了事想逃?”
楊遲崢站在地下世界的大道上,一隻手插在口袋裏,一隻手把一支手槍對準王立文。
王立文手裏抱著他的鋪蓋,正想離開著這非之地。麵對那個深邃的槍口,他被釘在地麵上。鋪蓋從他的懷裏滑落,他舉起雙手乖乖地等待對方的發落。
“很好!往後退!”
王立文乖乖地一步一步後退,楊遲崢舉著槍一步一步向前。
楊遲崢走到左又的身邊,用腳搖了搖左又的肩膀。左又軟綿綿的,沒有任何反應。他再看一眼倒在櫃子前的金燦,搖搖頭說:“兩個木魚!”
他看了一眼王立文,再看了一眼左又大睜著的牛眼。然後對王立文說:
“你最好站著別動,小心我的槍走火。”
他蹲下來,用手指試了試左又的頸動脈。他倒吸一口涼氣,心的溫度頓時降到冰點。
“死了?”他自言自語,不敢再嚐試第二次。他站起來平靜地說:
“哥們,你現在是真的殺人了!”楊遲崢的槍口最準王立文的眉心。
王立文聽見了子彈上膛的聲音,“別、別、別,就算我真的殺了人,也不用你來槍決我。”
“但是我很想做你最後的審判官!”
王立文知道自己死期將至,他想到自己的父親,他決定放手一搏。
“你看,他動了!”他指著左又說。
楊遲崢本能地向左又瞟了一眼。就這麼一下子,他被王立文撲倒了,手槍被甩了出去。兩個人扭打在一起,楊遲崢挨了幾拳之後,敗下陣來。王立文衝過去,撿起手槍,對準楊遲崢,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大叫著:“你們這些警察,每一個好東西,非得把人逼上絕路。你不要追過來,反正我已經殺了一個人,再殺你一個不多。”
楊遲崢從地上爬起來,冷笑著,“你別想逃,我不會放過你的。”
王立文顫顫巍巍,地握著手槍,眼淚鼻涕掛在臉上,像個殘障人,“你別過來,我會殺了你的。”
楊遲崢還是一步步逼近,王立文又氣又怕,走上前,一拳砸在他的臉上,他倒在地上,嘴角流了血。接著他支撐著站起來,拿手摸了一下嘴角,看見了血。他把手上的血展示給王立文看,“怎麼樣?為你自己的力氣高興吧!感謝你呢,我一點也不怕,我不暈血。我的這口牙等著你來敲,但是你逃不了,我不會放你走。”
王立文再次舉起手槍,他還是顫巍巍的,似乎那把手槍有千斤重,但是他下定決心了。
“這是你逼我的,這是你逼我的!”他咆哮著,扣動了扳機。搶裏發出一聲細微的脆響,但是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那把手槍根本就沒有子彈。
“嗬嗬嗬、、、、、、”楊遲崢無力地大笑。
王立文對那個大聲嘲笑他的人怒火中燒,“沒有槍怎麼樣?我照樣能把你打死,像剛才那隻螞蟻一樣。”
王立文說的是事實,楊遲崢毫無還手的能力。這個少爺,獨生子從來沒有真正挨過打,看見過別人挨打的慘狀,認為那難以忍受。他從來沒有想到過,自己有一天也會像那些可憐人那樣被人這樣厲害地毆打,打到吐水,吐血,甚至骨頭都要斷在肉裏。但是他不但不感到痛苦,反而感到痛快,無比的暢快。他感到可笑,他想放聲大笑,嘲笑那個流鼻涕流眼淚的大塊頭,嘲笑一拳就被打死的左又,嘲笑那個也能被人撂倒的女漢子。太可笑了,他想笑,大笑。可是他一張嘴,血吐出來,一抬眉,眼淚落下來。
楊遲崢靜靜地接受雨點一樣密集的拳腳,他認為自己要死了,他看見了那個世界的人,左又已經到了那裏。
左又帶著嘲諷的嘴角看著他,仿佛在說:“你這個傻子,挨一拳就死了吧,就不用受那份罪了。看來連死法都是我想得比較周到,我的智商的確是比你高。”
楊遲崢閉上眼睛,他再也感受不到踢打了,他自由了,不用擔心喘不過氣來,也不用擔心自己的智商比不過左又,但是要是真的在陰曹地府見到那個人,就向他低一次頭吧!因為他幼稚得可怕。
“我確實是樣樣比你強,不是嗎?”左又的聲音飄在他的腦子裏。
“我承認,你比我強。”他心裏這樣回答著,等待著升天。可是身體又沉又重,他奇怪為什麼死了還會那麼痛苦。
“喂,你準備裝死到什麼時候?”有人搖著他的肩膀。
他睜開沉重的眼皮,猛然看見一隻鞋子踩在自己的肩頭。而那隻鞋子不是王立文的,看起來似乎還有點眼熟。他瞪大眼睛,用盡全身的力氣推開那隻左又說的高檔鞋子。忍著渾身的劇痛從地上坐起來。
王立文躺在一邊,而左右卻形象高大地站在他身旁。
“呀!我猜的沒錯,果然又哭了!”
楊遲崢鼻青臉腫,心裏氣惱,但是沒有理他
“看著你這副模樣你老爹可要心疼死了。怎麼樣,好受吧?你剛才也是用腳踩我的肩膀的。”
“你故意看著我被打這樣?”楊遲崢的嘴也腫起來了,他啐了一口血,顯得很爺們,但是說話的聲音含含糊糊。
“我怎麼知道你會這麼不堪一擊,不過看你挨打,我挺爽的。要不是看見無常鬼來勾你,我就不會動手。”
楊遲崢對左又這種無情的生物,頓感心寒,但同時也感到高興。
“那個傻大個是你搬倒的?”
“除了我還有誰嗎?那個鐵娘子到現在還像豬一樣躺著呢!”
“歸功於你的好鞋。”
“看來你眼力不錯,真的威力不一般,估計第一眼就看穿了裏麵的奧秘吧!不過幾萬塊錢的鞋子穿在腳上感覺自己就像個草包。”
“你認識的人,不少!”
“是路子廣。今天真是高興,打敗了金剛,還讓你承認我確實更勝你一籌。”
“我什麼時候承認了?”楊遲崢一陣發虛,要是被發現投降了,以後還怎麼做人,要知道,“投降”那可是做鬼才會去考慮的問題啊。
“你在地上躺屍的時候,我看得清清楚楚,讀了你的唇語。你說‘我承認,你比我強’”左又學著楊遲崢有氣無力的聲音模仿他。
“你少吹牛了,這裏光線這麼暗,你還能讀唇語?”
“反正我是知道了你的心聲,我不會說出去的。你現在什麼都不用說,我記得那個鐵娘子一直會帶著手銬,得快點用上。”左又語速很快,沒有楊遲崢插嘴的縫隙。
王立文的手被手銬從後麵拷上後,左又通過掐他的人中,把他弄醒了。醒了的王立文還不老實,掙紮著想要逃跑。
左又給了他一拳,“最好安靜點,不然有你好果子吃。”他牽著手銬,要求王立文倒退跟著。
楊遲崢有幾次想要站起來,但是他的腿腳好像受傷了。一直站不起來,他沒有看左又,還是嚐試自己站起來。他挨打的時候都不知道,這身傷會讓他這麼痛。
“你別想讓我幫你!”左又直接了當地說。
“不會勞煩你。”楊遲崢感到對方麻木的冷漠。
左又並不急著牽著那頭倒牛走,倒是在那裏饒有興趣地看楊遲崢怎麼起來。看到楊遲崢又一次失敗,他就給予嘲笑,毫無憐憫之心。
楊遲崢覺得自己就像一個小醜,拿自己的尊嚴給人逗笑。他坐在那裏,雙手按著那隻受傷了的腿,放寬了心,不再急著嚐試站起來。
左又覺得無趣,說:“不會又哭了吧!”
“讓你失望了,我現在開心得很。”
“看你臉上的這巴掌,多少人會認為你太太是個悍婦啊!”左又指著楊遲崢的臉說。接著他拍了拍王立文的肩膀說:
“悍婦,蹲下!叫你蹲下。”
王立文雖然感到奇怪,但還是照做了。
左又蹲下,把楊遲崢的手擱在王立文的肩頭。說:
“誰把你打趴下,誰扶你。”
“你聽見了嗎?”他又對王立文說。
“聽見!”王立文吱了一聲。
王立文慢慢站起來,遷就著楊遲崢。楊遲崢扒著王立文的肩膀,把它當做拐杖,最終是站起來了。他的一隻腳一著地就疼,隻能一瘸一拐地走路。左又看了一眼,冒出一句:“兄弟,還是個男人麼?”
那一聲“兄弟”在楊遲崢的心裏久久回蕩。他心裏想:這才是真正精彩的世界,這場揍,挨得真痛快。
就這樣,左又牽著王立文,王立文扶著楊遲崢,他們走出了這個地下空間。左又心裏對自己說:“這個世界上,女人最笨,但是還要聽她的話的人,更笨。抓這麼個人有什麼用呢?”
不知過了多久,外麵的天色已經大亮,人的聲音不絕於耳。金燦從大衣櫃邊起來,摸了一下腫脹的後脖頸。她看著四周灰茫茫空蕩蕩的一片,完全不像是人能生存的地方,頓時傻眼了。